從放映廳出來,許望秋他們直奔新聞中心,到釋出會大廳參加《冷》的新聞釋出會。他們進入釋出會大廳後,發現大廳被蜂擁而至的記者們擠得水洩不通。不但座位上坐滿人,過道都擠滿了等著提問的記者。
按照電影節釋出會的慣例,許望秋先談了自己的創作理念,為什麼要拍這部電影,以及想透過這部電影表達什麼;接下來,夏夢他們輪流上陣,談自己對電影的看法,談自己對角色的認識。隨後,新聞官對許望秋他們四個,輪流提問。
在新聞官例行提問後,是自由發問時間,也是媒體記者們最期待的環節。第一個起來提問的是一位法國記者:“電影中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現象,主角一家最開始住在低矮的地方,處於背光狀態;後來他們搬了大房子,地理位置就要高一些,最後主角去殺的黃四郎,是住在山頂山。我想知道是刻意設定的,還是香江社會本來就是如此?”
許望秋解釋道:“香江社會就是如此,黃四郎家所在的那座山叫太平山,是香江有名的富人聚集區。主要是因為地勢高,看維港美景一覽無遺。香江被英國人強佔後,太平山山頂、半山都是官員和外國領事居住,華人沒有資格住。直至1906年,富豪何東才成為首位獲准在山頂區居住的非歐籍人士。現在情況發生了一些改變,住在山上的基本上都是富豪,窮人是不可能住上面的。”
一位女記者站了起來:“這是我看過最血腥暴力的電影,有過於渲染暴力之嫌。電影中有孩童被射殺的鏡頭,我覺得這是不對的,孩童被射殺並不是藝術,更不是娛樂。”
許望秋非常嚴肅地道:“我同意你的觀點,槍殺孩童不是藝術,更不是娛樂。其實在拍之前,我就知道會引發爭議,但我還是決定拍出來。我認為是有必要的,因為我覺得只要是正常人,都幹不出這樣的事,只有瘋子才會這麼做。在電影開場部分,鄭毅的父親、母親和妹妹被黃四郎他們殺死,只有鄭毅活了下來。電影最後被殺的黃四郎一家,也是父親、母親、兒子和女兒,可以看成一次輪迴。
童年時候遭遇到的不幸,給鄭毅帶來了嚴重的精神創傷,導致他有怕冷的毛病,但他依然對世界充滿信心,堅守著善良和正義。鄭毅這個名字在中文裡,跟正義是同音。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最後會變成了一個連孩童都要殘忍殺害的瘋子呢?這是我真正想表達的。如果不把孩童被槍殺的內容拍出來,衝擊力會大大削弱,前後對比也會缺乏力量。”
又一個記者把問題拋給了許望秋:“我覺得這部電影是在宣揚仇恨,作為導演,難道你不擔心《冷》上映後會引來模仿犯罪嗎?”
許望秋反駁道:“我覺得你對電影的理解有問題。這部電影沒有宣揚仇恨,反而在說,仇恨是沒有出路的。電影最後鄭毅將黃四郎一家殺了,他獲得瞭解脫了嗎?並沒有。如果他真的解脫了,就不會瑟瑟發抖地說我冷。其實我的意思很明白,黃四郎就是一個白手套,殺一個黃四郎改變不了現實,也無法拯救受壓迫、受剝削的底層窮人。”
這時一個英國記者站了起來:“這部電影是否在暗示香江面臨的問題,英國是幕後黑手,你是否對英國抱有敵意呢?”
面對這個尖銳問題,許望秋沒有激動,只是淡淡地道:“我對英國沒有敵意,認為一個導演會去反對某個國家,這種看法極為荒謬。比如我說英國過去是鴉片販子,再比如我說大英博物館裡充斥著大量搶劫和盜竊的別國珍貴文物,這只是在陳述事實,並不是對英國有敵意。其實我挺喜歡英國的,我喜歡莎士比亞。”
接連將幾個問題拋給許望秋後,終於有記者將問題拋給江大衛:“據我所知,你以前是動作片演員,但在這部電影中你卻奉獻了令人震驚的演技,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大衛聽到記者對自己的表演評價如此之高,簡直樂開了花:“首先我要感謝導演把這個角色給我,感謝他在拍攝過程中的幫助,其次跟我一起演戲的演員都非常出色,跟他們合作,極大的激發了我的潛能;第三,我花了足夠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做準備。”
許望秋在旁邊補充道:“在拍攝黃四郎這場戲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些困難。江大衛無法演出我們想要的效果,他沒有做過殺手,缺乏相應的情感體驗。最終我們只能讓他到屠宰場去殺豬,尋找殺手的感覺。沒想到他在殺豬的時候,那隻豬突然跳起來,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將他咬傷,以至於,他不得不在醫院治療了大半個月。”
現場記者聽到這話都笑成一片,夏夢和汪明全也都樂不可支。
江大衛無奈地笑著,心想,好你個望秋,竟然跑到國際上來爆我的糗事!
許正道繼續道:“在出院後,江大衛再次來到屠宰場,再次進行體驗。最終他找到了感覺,找準了人物的狀態,將角色完美的呈現了出來。他為這部電影流了血,流了汗,真的付出了很多。他能演到這種程度,我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新聞釋出會結束後,從新聞中心出來。江大衛內心的亢奮依然沒有過去,感慨萬千地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戛納電影節會被稱為電影藝術的殿堂了。現場那麼多著名導演、影星,他們跟普通觀眾一樣,在下面為我們鼓掌,為我們叫好,喊我演的角色名字。我演戲演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麼驕傲過!”
他看著許望秋,誠心誠意地道:“謝謝你把鄭毅這個角色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