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峰。
天河欲曙,長庚孤懸,東方天際光芒初顯,寂寂雲海擁簇在崇山之邊,與這四面千峰相得益彰,共同釀出所謂的仙家氣象。
山崖邊,一道藍色身影煢煢孑立,手中普通的制式佩劍在晨起微寒的空氣中蕩起,每一揮劍都透出一股堅定不移之感,或劈或斬,或撩或抹,或刺或削,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漸漸,朝霞將大片天空渲染得五光十色,因為冬日到來而同樣懶散了的太陽終於升起。
一抹初日的朝暉攜著雲霓中的一飄紫光,穿透雲層,灑在山間,同樣也並不偏頗地照在揮劍之人身上,恍若冥冥之中自有牽引,沿著劍光逶迤,復又逆行而上沒入揮劍之人丹田氣海之中。
揮劍之人並不停歇,仍規規矩矩地將一套劍法使完,這才收劍回鞘,長長吁出一口濁氣。
“阿墨,不錯嘛,已經能將朝暉紫氣化入劍光收為己用,看來這十天的功夫沒有白費呀!”
墨天微回頭,正看見一渾身上下寫滿懶散二字的少年雙手搭在腦後,拖著步子從屋內踱出,飛揚的眉眼中染上一層薄薄的鬱氣,更為其添了幾分頹喪。
這人正是另一個劍窟守衛,令行峰的風漹,金木水三靈根,今年剛剛十四歲,修為已是煉氣六層。
“我如今修為低微,自然任何進步都值得欣喜,不比師兄修為高強,已然看不上這等尋常之物,倒教我獨享了。”墨天微回答得十分正經,因為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已經明白此人有多不靠譜,簡直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氾濫。
風漹以金木水三靈根之資,入門五年便能有煉氣六層修為,很是不凡,平日在外門也沒少受到旁人誇讚恭維,是以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在此上作多言語,心中卻暗笑這墨師弟好生可愛,連恭維人都不會——以他天靈根之資,誇讚同一大境界的三靈根修士修為高強,一不留神就會被人視作挑釁的好麼?想必以前很少這般行事。
“說起來,我倒是還不曾問過,你這剛入門的新人,如何得罪了人,被派來做這任務?”風漹饒有興致地詢問,“還是說……你是自己沒搞清楚裡面門路,看見善功靈石不少才選擇的?”
墨天微道:“我也不知,去那庶務殿時,裡面一個長老直接給我安排了這個任務,我初來乍到,自當謹小慎微,不敢推辭。”
“既是謹小慎微,就不曾細想這任務有多得罪人麼?”風漹嗤笑一聲,“若不是……我也不會接了這個任務。”
說到這裡,他又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令他不快之事,眉間有煩躁之色,涼涼道:“倒也奇怪,你乃天靈根,資質絕佳,怎會有人不知莫欺少年窮的道理,暗中算計於你?而且還是這等小打小鬧,真是不知所謂!”
墨天微有些囧,大概和她一樣來歷的人都已經有些無法直視【莫欺少年窮】五字,因此小小地走了下神,待再回神時聽見風漹竟已開始推敲起此事內情。
“對付一個前程遠大的修士,不想著謀定而後動,一擊必殺,卻來玩這些教人厭煩卻委實沒多大功效的小把戲,也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
“或許是因為宗門的緣故?也是,畢竟是個天靈根,雖礙於門規,必須在外門待滿五年才有機會進入內門,但執法殿的人總會多留意些,不教此等良才美玉早早夭折。”
“暗中算計之人,不是不想搞出些大動靜,可又不敢捋執法殿虎鬚,心中憋悶,才會做出這等噁心人之事。”
風漹的話倒也不假,相比於一出手就要取人性命的毒辣手段,墨天微此時的遭遇不值一提。況且這種事只能偶爾為之,若總算計墨天微做那些吃力不討好或是危險性極高的任務,自會有人料理幕後黑手。
“不過是個沉不住氣的跳樑小醜,難成大器。”風漹以一句評價做了總結,隨後瞟了眼仔細傾聽他話的墨天微,忽地做了個鬼臉,“被嚇到了吧?師兄我的本事多著呢!區區推理,不在話下。”
墨天微:“……”
很好,你成功地崩了人設。
墨天微擦了把額間不存在的冷汗,決定反將一軍,“那師兄又是為何來做這任務的?以師兄的修為,想必有無數任務可選擇,怎會看上這個任務區區一百五的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