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從他們的對面響起,雖然那身斗篷模糊了性別,但這個聲音毫無疑問地彰顯了對方的身份。
“哦,看樣子這是8號。”萊茵絲心平氣和地對塔洛斯說,然後又仔細地打量起對方的那身斗篷,“我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我就被指責大言不慚了。這身斗篷看起來倒是不錯,擁有相當程度的魔法防禦能力,不過……這樣的防禦程度恐怕會隔絕魔力流動,穿著這身衣服,8號自己也沒有辦法正常地施展魔法,更不用說要從別的地方汲取魔力了。”
儘管這麼說著,8號仍然沒有脫掉她的斗篷。兜帽的陰影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神色,只是從她周身的氣息可以看出她那沒有減輕而且還愈來愈濃的殺氣。
“這個平原看起來很漂亮,但是有的部分底下都要爛掉了哦。”伊米笑嘻嘻地說,“這裡本來不是平原,是大型肉食動物的生存場所,這底下有的是動物的殘骸。所以當然——也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類的骨頭了。”
“這片平原上還有從以前就一直生活下來的人類。”修卡冷漠地說,“這裡的人類沒有接受過文化教育,也不存在科技。他們信奉野獸的規則,優勝劣汰,所以也有為了和野獸搶食而死去的人。”
“那種本來還好說,畢竟你沒有能力,輸給野獸也沒什麼好說的嘛。”伊米若無其事地說,“野人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怨恨,只有先解決了溫飽和繁衍的問題,才能有閒情去考慮什麼愛恨情仇的。”
“但是對羅索斯來說,製造怨恨實在是太容易了。”斯莫法感嘆道,“我都覺得,就算是沒有智慧的生物都能夠被羅索斯挑起負面的情緒吧。”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塔洛斯翻了個白眼,“你好歹是教會的人,能不能不這麼漲羅索斯的氣焰?”
他們的閒談似乎讓8號感到被輕視了,她的身體又產生了一絲輕微的顫抖。
“你們沒有什麼囂張的機會了。”
她仍然站立在原地沒動,她身邊的幾個人往前邁了一步。腐朽的味道在一瞬間瀰漫於空中,明明是生機盎然的平原,卻陡然升起一股死寂的氣息。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萊茵絲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突然想起了2號。”她悠然地說,“他和他的‘烏鴉’們也是這樣,用自己的生命餵養細菌病毒,散播著死氣。最後也死得真是悽慘,嘖嘖。”
原本乾淨澄澈的蔚藍天空被不詳的烏雲覆蓋,一陣陣陰冷的風颳過人的面板,彷彿這種冷意能夠深入骨髓,令人忍不住打寒戰。
沃坎將拉諾妲擁進懷中,幫她抵擋這股侵襲至靈魂的邪惡寒意。他們其他人多少都擁有自保的能力,但拉諾妲沒有,他可不敢冒險讓拉諾妲去承受這個。
平原上似乎出現了一個個隱約的黑影,但是又讓人看不真切。雖然那些黑影看上去是佇立於原地,沒有移動。但是每次閉眼再睜眼,那些黑影的位置都離他們更近一步。
這種令人牙齒都要上下打架的可怖的感覺才是最令人畏懼的。
“驅使亡靈?”萊茵絲彷彿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在打量著那些黑影,“不,亡靈的靈魂能量不應該這麼弱小。能夠擺脫輪迴的吸引力被拉扯回活人居住場所的靈魂擁有強大的執念,不論是怨氣還是生前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它們都一定會擁有強大的靈魂力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跟一縷煙一樣,風一吹就散了。”
“風一吹就散了?”8號躲在兜帽之後冷笑了一聲,“你還真是瞧不起他們。”
“嗯,當然啦。”萊茵絲微笑著承認,“不論是這些思念體,還是你身邊這幫羅索斯的隨時可以犧牲掉的小棋子,還是你本人,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可放在眼裡的。”
拉諾妲默然地意識到,銀髮的傭兵永遠都不會在意聽到她說的話的人的感受,也許只有她的戀人除外。
“那就來試試看。”
雖然8號的聲音在努力保持平穩,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她聲線中那一絲極力剋制過的憤怒的顫抖。為此,伊米毫不留情地嘲笑出聲。
“還要在那裡裝腔作勢嗎?”伊米挖苦地問著,“得了吧,有萊茵在,你覺得這裡的誰會不知道,你們為了維持那些法陣需要付出大量的物資與魔力,你們還不能用極端點的力量。以你們這種祭靈魔法師的身份,你自己根本沒有魔力儲備,只能用噩夢來威脅生者對亡者寄予思念,然後再獲取魔力吧?有教會的人在這裡,你以為你還能做什麼?”
8號沒有再多說什麼,而那些黑影似乎得到了命令,陰冷而腐朽的氣味變得更加濃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