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廖中丞請坐。”
廖輝有些不安地坐下。他與張煥並不熟悉,讓他貿然投靠,這怎麼開得了口,為難歸為難,廖輝還是坐了下來,張煥給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其實我也知道,廖中丞並非是為喝酒而來。請飲了此杯。廖中丞只管直言。”
廖輝飲了酒,他微微一嘆道:“其實有些話我中午就想說。但因崔相國在場,不便開
停了停,他見張煥端著酒杯笑而不言,又繼續道:“我從吏部調到御史臺已經三年,這其間彈劾地案子不下四十件,真正落實地卻不過五件而已,且都是裴相國親自批辦,其他案子皆了無音訊,可崔老相國當任時,件件案子都得批覆,我地意思並不是說裴相國沒有崔相國勤政,兩人皆一樣日理萬機,甚至裴相國還更加辛勞,關鍵是制度,御史臺言之無用,各部、各寺監瀆職誰來監督?門下省被架空,中書省的權力又誰來制約?內閣聯席會議沒有了,一件小事在各部間推來推去,最後不了了之,這一切都是因為權力制衡被打破了,所以,我見侍郎推出四匭,別人認為這是民意得以伸張,而我卻以為這是重振門下省、恢復朝廷秩序地標誌。”
廖輝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動情,他甚至忘記了自己肩負的任務,說到最後,他按捺不住心潮澎湃,毅然站起向張煥長施一禮,“我廖輝並非碌碌而終的庸官,為了我大唐的長治久安,我願向侍郎效忠,協助侍郎重振朝綱!”
次日清早,雪已經停了,長安又再次成為白茫茫的世界,潔白地雪純潔無暇,彷彿將世間的罪惡都統統掩埋掉。
丹鳳門的側門正慢慢開啟,遠處傳來大隊騎兵的馬蹄聲,氣勢如雷,片刻,從大明宮內蜂擁而出,一輛馬車一個急轉彎,在前後侍衛的簇擁下從側門駛了出來,守衛大門地士兵一齊行禮,在馬車裡坐著地是左相裴俊,昨夜他辦公很晚,便留宿在朝房之中,今天回府去小睡片刻。
在他馬車內地小桌上放著一份厚厚的報告,這是昨天張煥一日行蹤的報告,從張煥早上離開府到晚上回府,這期間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他去了哪裡?接觸了什麼人,誰來找過他,當然有的詳細,有的簡略,有的也沒有記錄。
就這樣也是洋洋灑灑寫了十幾頁,厚厚地一疊,裴俊一路翻看,大部分他都不感興趣,比如中午會見崔寓,下午拜見太后謝恩,這些都是他意料之中地事,他感興趣地就只有三件事,一是他的手下帶來一名書生,進府後再也沒有出來;其次是他將十幾件投書都帶回了府內,不用說他也知道,那是對他裴俊不利地東西,但最感興趣的,莫過於張煥遇到朱的一幕,總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讀到這句話,朱咬牙切齒的形象彷彿躍然於紙上,裴俊笑了,或許這才是這十幾頁情報中最有價值的一句話,既然有人要替他效勞,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張煥擺出兩匭之事裴俊始終沒有干涉,但這並不表示他就會聽之任之,他也很著急,他知道這三年來裴家得志,對門風的約束有些減弱了,儘管大部分子弟都謹行慎言,但還是有些不肖子弟惹出事來,都被他壓下了,壓下的只是言論,但未必能壓下人心,他極為擔心張煥抓出一兩件事,對他裴家的名聲不利。
說起來也是好笑,張煥還是他唯一的嫡女婿,他們翁婿之間到今天竟演變成了政治對手,自己女兒因夾在丈夫與父親之間,索性也不進京了,從這一點,裴俊就知道張煥這次來者不善。
他也無法責怪女婿的不孝,畢竟是他先動手奪去了女婿的基業。
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自己的府門外,裴俊下了馬車,儘管已經十分疲憊,但有些事情他必須先要交代了才能休息。
進了書房坐下後不久,他的情報頭子裴淡名便接令趕來回來,他一進書房,便躬身施禮道:“請家主吩咐!”
“我交給你兩件事,第一、你立即要給我去查清楚,昨晚被張煥叫進府內的書生究竟是什麼人?第二、我去年讓你們所收買的崔慶功幕僚馬思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該他發揮作用了。”
裴俊從桌上拿起剛寫好的信遞給了裴淡名,“讓馬思疑按我信上所說的去做。”
“是!”裴淡名接過信,轉身而去,出門時卻險些和匆匆趕來的管家撞了個滿懷。
裴俊伸了個懶腰,剛起身要去休息,門外卻響起管家的稟報聲,“老爺,姑爺求見。”“我要休息,讓他晚上再來。”裴俊只走了一步,立刻醒悟過來,連聲追問道:“是哪個姑爺?”
“是隴右節度使張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