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怎麼寫?”
徐礎沒帶筆墨,去灶下揀一截燒焦的木塊,就著殘燈,在地上寫出“唐為天”三個字。
唐為天伸手模寫,筆劃不順,顯然沒學過寫字,嘴裡念道:“唐為天,嘿嘿,我也算有大名了。徐公子,是不是以後我就永遠都要跟著你了?”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起名字這種事情,不是村裡的先生,就是財主老爺,你不是先生,所以就是老爺,老爺就是主人。”
徐礎愣了一會,笑道:“沒錯,只要你用唐為天這個名字,就得跟著我,我是你的主人。”
唐為天長出一口氣,“這麼說我不用回交州王那裡去了。”
“交州王對你不好嗎?”
“在降世軍裡,誰的親戚多、朋友多,誰就是頭目,我沒親戚、沒朋友,孤老兒一個,常受欺負,比如等徐公子回來這件事,誰都不願意做,於是就扔給我了。”
唐為天什麼都不隱瞞,徐礎喜歡他的直率,笑道:“我不敢保證咱們不受欺負,至少在我這裡,咱們同甘共苦,沒有‘欺負’一說。”
唐為天大喜,跪下磕了七八個頭,起身道:“就是對降世王,我也沒一次磕過這麼多頭。”
“你見過降世王?”
“當然,熟著呢,他原本是鄰村裡的牛倌兒,好幾年前夢裡登上三十三天,向彌勒佛祖學會法術,給人看病、招魂,越來越靈驗,名氣也越來越大。”
“那你怎麼沒留在他身邊?”
唐為天撓頭,“他好像不太喜歡從前認識的人,有幾個跟他一塊放牛的人來投奔,他好酒好肉地招待,過後就將他們都給殺啦。我可不敢靠前。”
“那些人酒後不敬吧?”
“什麼是酒後不敬?”
“就是酒後失態,喝多之後行為不端,耍酒瘋。”
“哦,耍酒瘋,那是肯定的啊,誰喝多了不高興?降世王自己喝多了還當眾唱曲、撒尿呢。說白了,他是彌勒弟子,想殺誰就殺誰,殺一個來十個,降世軍的人不是越來越多了?降世軍在孟津打敗其實是件好事,若是打勝了,降世王不知又得殺掉多少人。”
“打勝了反而要殺人?殺自己人?”
“對啊,彌勒佛祖在天上也需要人侍候,對不對?降世王一高興就往天上送人。”
“既然如此,誰還願意打勝仗?”
“又不是全殺,被殺者的東西分給其他人,大家都高興著呢。”
唐為天又說了降世王的許多事蹟,徐礎心中對薛六甲的印象漸漸模糊,分不清所見與聞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降世軍在孟津,怕是真要大勝。”徐礎忽然道,一下子想透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