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的進攻都毫無結果,還丟下了六百多具屍體,這讓藤田在晚上接到松井的電話時,又被劈頭蓋臉地臭罵了一頓。
松井石根質問他,這倉庫裡明明只有八百人,為何卻久攻不下?松井根本不相信這個數字,他覺得倉庫裡面起碼有兩千精銳,不然的話,他們早就該攻下來了。
“八格牙路!明天把預備隊都調上來,明日清晨,發動總攻!”
與藤田的無能怒吼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倉庫裡計程車兵們依舊在黑暗的環境中忙碌著。
沈煉還在教那些不會水計程車兵划水,而楊瑞符與謝晉元則在倉庫的各層之間巡視,仔細查漏補缺。
此時雖然已是凌晨三點,但士兵們依然精神矍鑠。明明已經兩天沒睡覺了,可他們的身體卻依舊處於亢奮狀態。
然而,走著走著,楊瑞符低頭一看,發現有一名士兵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得像頭死豬。
“這人是誰?把他給我叫起來!”
周圍的其他士兵指著地上的人道:“是沈煉的兵,他說自己會水,不需要練習,就躲到這裡來睡覺了。”
“沈煉的兵?起來!”
楊瑞符說完,旁邊計程車兵便上去踢了那人兩腳。
“媽的,別挨老子!睡個覺都不讓人安生,我已經累了一天一夜了,眼皮子直打架。反正現在也沒敵人,睡一會兒怎麼了?”
說話的正是沈煉他們的連長孫連旺。
這傢伙睡眼惺忪,等看清面前站著的是楊瑞符後,頓時清醒了不少。
楊瑞符嚴肅地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你很累,你看看周圍的人,大家都已經三天沒閤眼了。精神疲憊是事實,但如果我們不拼命修補工事,敵人就能輕而易舉地要了我們的命。我問你,是要睡覺還是要命?”
孫連旺低著頭,支支吾吾不敢回答。楊瑞符又看向其他人,說道:“我希望大家都記住我們的職責和處境,如果再讓我看到有人偷懶睡覺,嚴懲不貸!”
孫連旺被楊瑞符身邊計程車兵從地上拽起來,推到樓下去修補工事,他叫苦不迭,早知道還不如去水裡練習,還能省些力氣。
謝晉元此時正在倉庫頂層,望著燈火通明的日軍營地,手指在槍套上有規律地輕敲著。不知怎的,他忽然詩興大發:
“勇敢殺敵八百兵,抗戰豪情以詩鳴。誰憐愛國千行淚,說到倭奴氣不平。”
他念完這首七言絕句,輕輕嘆了口氣,身後卻突然響起了拍手聲。
戰地記者休伯特從不遠處跑了過來,說道:“謝先生,沒想到您還會作詩,當真是一位儒將啊!我一定要把您的這首詩記錄下來,等離開這裡後,刊登在報紙上。”
“呵呵,非常感謝休伯特先生。但我覺得你能早走就早些離開這裡吧,日軍明天的攻擊一定會非常瘋狂,我們沒法保證你的安全。”
休伯特挺起胸膛,說道:“謝長官,感謝您的好意。但身為戰地記者,我的任務就是堅守在戰爭第一線,這樣才能獲取獨一無二的新聞素材。說實話,這次淞滬會戰讓我大開眼界,也深受震撼。”
謝晉元嘆了口氣,道:“這樣的震撼,希望以後你再也沒機會看到。好了,休伯特先生,你想記錄就記錄吧,但別忘了好好休息。你不是我們計程車兵,沒必要陪我們一起受苦。”
休伯特記錄好謝晉元剛才作的詩,心滿意足地收起筆記本,點頭道:“您放心,我並非不知好歹。明日我會想辦法退到租界,把你們的事蹟編纂成一個專欄。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誰是侵略者,誰是受害者,這裡的平民正過著怎樣的日子。真希望世間不再有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