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雲山鳳家雖然地處偏遠,但到底還是在南燕境內,鳳九歌又有意帶著葉棠花加緊趕路,希望儘快離京城遠一些到達鳳家本家的地盤,便晝夜兼程了兩天,終於在第三日的清晨趕回了鳳家。
接到了鳳久期的飛鴿傳書,鳳武早早地領著合族上下在鳳家外頭守著,長平鳳家能回到鳳家,無疑是給鳳家嫡系添了很大的助力,而在這個時間,鳳家嫡系是很需要這份助力的。
在鳳武身側立著的,是旁支之中較為德高望重的幾位老者,鳳謹樂自打獨子喪生之後便一蹶不振,現在旁支之中領頭的乃是鳳崑崙。
在鳳崑崙身後,站著的是他的子女和孫子輩的孩子,這其中,他的嫡孫女鳳韻儀自恃身份高貴,平素不把除了嫡系之外的人放在眼裡,便是見了鳳久吟這樣看起來好脾氣的嫡子還要嘲諷兩句,更何況對別人,如今乍然聽說鳳久期領了幾十年前便叛出本家的嫡系回來,心裡頭老大不以為然,撇著嘴看向身側的兄長鳳天齊:“一個叛徒的後人罷了,也值得咱們全家相迎?離開鳳家這麼久,誰知道他們家混得如何了?保不齊是落魄了,撐不住了,才想回來混日子呢!”
鳳天齊雙眸注視前方,目不斜視,淡淡道:“韻儀似乎忘了,這長平鳳家如今正是長平王,前些日子剛剛新婚,如今是帶著新婦一道回來,韻儀如今說出這話來,難道是覺著長平鳳家娶媳婦娶光了家當嗎?”
鳳韻儀語塞,嘟起了小嘴哼了一聲:“什麼新婦?我還沒聽說過南燕哪家的閨秀能配得上咱們鳳家的呢!就算她是什麼長平王妃,若是沒有些本事,也休想讓我服她!”
鳳天齊搖了搖頭,不打算再搭理她了,鳳韻儀性子一貫如此張揚,若要讓她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早八百年前就得給洩露出去,為了保證計劃的順利展開,他們也只能聽由鳳韻儀鬧騰下去而不向她解釋為什麼他們要在這兒忍氣吞聲地迎接嫡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遠遠瞧見了車馬的蹤影,鳳武不禁打起了精神來,昂著頭望向來人的方向。
只見在最前頭領著馬車的乃是一群黑衣護衛,為首的少女面遮黑紗,肩有披風,脖頸上掛著一個金燕子令牌,少女的長髮一半鬆鬆綰起髮髻,一半披落背後隨風飛舞,她拿來綰起髮髻的竟是一支袖箭,無端地給自己添了幾分戾氣。
再觀車馬的規模,長平王府此次回鄉,竟是將烏衣衛全部帶回,百十號人團團圍著中間的馬車,一望便知氣勢恢宏。
當長平王府的車馬全部到達之後,所有烏衣衛紛紛下馬,動作井然有序,毫無拖沓,單膝跪地:“恭請王爺、王妃!”
鳳韻儀嘴上說著對長平鳳家不屑一顧,但心裡還是對鳳九歌和葉棠花有所好奇,礙著剛才在鳳天齊面前放了話,是以她面上裝著不屑地扭過頭去,只用眼角餘光瞟著馬車的車簾。
只見淡紫色暗繡並蒂蓮紋彩暈錦的車簾被一隻修長而白皙的手掀了開來,繼而鳳韻儀便聽見了一個好聽的男聲:“到了。”
這聲音淡淡的,帶著些溫柔的意味,讓鳳韻儀一瞬之間忘了自己方才說過的話,扭過頭去看那男子,但她並沒有如願,因為先下來的並非是發話的男子,而是一個嬌俏玲瓏的少女,少女身著水紅色彩繡鸞紋織金錦襦裙,臂彎裡挽著松綠色軟煙羅披帛,披帛兩端和著裙幅拖在身後散了開去,長髮綰成了新婦喜綰的如意髻,帶著綴七色琉璃珠的金累絲牡丹形步搖,一雙藕臂上帶著翡翠鐲子,鐲子通體瑩潤,翠綠之中卻飄著一抹硃紅,愈發顯得典雅別緻,那纖纖十指在身前交握,蔥根般的指尖交疊著,恍若無骨。
感受到鳳韻儀的目光,少女緩緩抬起頭來望向她站著的方向,輕輕一攏細長的遠山眉,復又舒展開去,略有些玩味地朝她笑了笑,這一顰一笑之間,竟讓鳳韻儀恍然失神,少女兩道柳眉又細又長,眉心一點硃砂紅豔不可方物,朱唇殷紅卻又不似胭脂般造作,而是如月季般鮮妍嬌嫩……
葉棠花微挑黛眉,掃了鳳韻儀一眼之後很快便扭了頭過來,望著馬車裡頭:“斐卿。”
隨著這一聲,鳳九歌抬手撩開車簾,輕鬆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他一頭墨髮整整齊齊攏在束髮金冠裡頭,上頭插著一支金簪,微落下額前幾縷碎髮,他撥弄了兩下也就隨它去了,只整了整身上銀紅色捻金繡雲紋長衣的下襬,復朝著葉棠花笑了笑,攬著她的腰走到鳳武面前,抱拳拱手:“侄兒九歌見過叔父。”
葉棠花亦照著晚輩的禮節施禮問安:“侄媳葉氏見過叔父。”
鳳武心下疑惑,怎的這侄兒看起來將及弱冠,侄媳卻瞧著這般小,但人家家事他也不好就在這裡信口胡說,便也不去置喙,只管呵呵笑著:“回來好,回來就好啊,來,咱們進去說吧。”
鳳九歌笑著應了,手卻裝作不經意般緊緊握住了葉棠花的小手,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但鳳家可從來不是省油的燈,他雖然不怕鳳家這些旁支圖謀不軌,但卻怕他們打葉棠花的主意,這丫頭雖然腦子夠用,身手可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