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撫蹙了蹙眉,啞然道:“這怎麼能行。宮裡的貴人們每年都是一起出行,在固定的場地活動的。昨日公主入宮時也該聽到這規矩,此刻離了席可不妥當!”說罷,放下手中盤子就往裡走,還沒走到內室,我就穿著一身男裝,興高采烈的蹦躂出來。剛想原地轉個圈向朵步炫耀一番,沒曾想正對上來前來說教的花撫,兩人撞個正著,哎呦一聲,皆被對方撞倒在地上。
花撫捂著流血的鼻子,淚眼盈盈蹲在地上,我騰地一下站起來,十分抱歉的湊過去看她傷勢,歉然道:“花撫,怎麼是你啊,對不起我沒看到。呀,你流這麼多血,疼不疼啊!”
朵步憋笑當中。我卻滿臉通紅。
花撫鎮定的擦了擦血,從容的從地上站起來,苦笑道:“公主,您怎麼像頭小老虎似的,橫衝直撞。您哪來這麼大的力氣啊,嘶,奴婢的鼻子可遭了罪。”
我一番賠罪,又讓朵步打來一盆水,擰了帕子給花撫擦乾淨血跡,扮了個逗趣的鬼臉,她這才氣消大半。兀地想起正事,又趕忙將青桃端了過來,笑語泠泠:“這簪花節吃青桃啊,是我們南瞻的習俗。女子早晨吃了青桃,就有了福氣,外出踏青便能遇見良人,雖說公主不愁沒良人,不過這南瞻習俗還是要遵循的,畢竟花神娘娘的庇佑不能捨。”
我好奇的捻起一塊果子仔細打量,湊到鼻子下方嗅了嗅氣味,頓覺清新。這青桃是糯米粉摻入艾草汁後,捏成桃子造型,放入蒸屜裡蒸熟,所以有股子米香。只有雞蛋大小的青桃,一手一個,甚是精緻好看。我嚐了一個,覺得吃味不錯就塞了塊進朵步嘴角,邊吃邊道:“這小小的果子,就能帶來良緣?有些可笑。不過還是挺好吃的,對了,下次記得多放點糖進去,我愛吃甜的。”
花撫訕笑,遞了杯茶給我,溫柔道:“這果子一年只吃一次,您還以為是平日裡的瓜果點心,想幾時吃就幾時吃啊。”
我咂咂嘴道:“若是有豆沙餡的就好了。”
朵步恨鐵不成鋼,拍了拍我的腦袋:“這是青桃,又不是豆沙包。”
我捧著冷茶再喝兩口,將乾澀的嗓子潤了潤,擦了擦嘴,才踩著飄忽的步子要出門。 花撫一個箭步衝上去,堵在我面前道:“不是跟公主說過,您今日須得先進宮去,和其她的公主郡主們一同出行嗎,您不能單獨出去,這樣不合規矩。而且您還是穿這身衣服,須得換掉。昨兒晚上安平娘娘遣人來說,今日踏青是去雲胡河邊,那邊的桃花開的最盛,最紅,花神娘娘的恩慈也最旺,您待會兒去了,可得好好祈福,莫要貪玩誤了正事。”
朵步一聞此言,忙湊到我身邊,篤定道:“花撫說得很有道理,你不妨聽她的。”
我回頭看著一臉迷信的朵步,不覺好笑,揪著她的臉,捏了又捏,彈性真好。我道:“朵步幾時也這般迷信了,以前在北邱祭拜天神的時候,也沒見你如此虔誠。莫不是,春心動,慕少艾了?”
朵步冷哼一聲,瞪圓了眼睛看著我,十分氣不順的把我的手從臉上扯下來,嚴肅道:“我只是覺得花撫說得有理,況且,你也不能擅自獨行。別忘了你的身份。”
又來了又來了,‘不要忘記自己身份’這話我都聽八百遍了,耳朵早就起繭子。
我鄒眉不悅,朵步毫不在意,一鼓作氣,條條框框給我重溫一遍又一遍,都是在暗示我要循規蹈矩,莫要意氣用事。
我抗議道:“可我跟于歸早就說好了,我倆一起換上男裝出去的,你不讓我出去,那我不就失信於人了嗎。為何于歸去得,我去不得。”
“你和于歸郡主處境不同。”
“哪裡不同!”我環抱著手,好整以待凝視著她。
她脫口而出:“以你的身份,你做不了自己的主。”
我瞬間冷臉,嗤笑道:“是啊,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我哪裡能自己做得了主。”
朵步自覺失言,奮力搶白想要解釋,但看我已經回了內室,她也就作罷,表情有些凝重。
小腹隱隱作痛,剛才那一動怒,再次引起黃河決堤。我羞憤交加,趴在桌子上,將頭扭到一邊誰都不理。
花撫站在我身邊,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我本以為她要來安慰我,她卻走向朵步,拍了拍朵步肩膀寬慰道“沒事,公主沒往心裡去。等她氣消了就好了。”
朵步點頭,默默不言,步子輕盈地轉身進了內室取來錦衣要服侍我更衣。我認命的換了上,如同傀儡一般任由幾個侍女裝扮。褪去男裝,著了一身鵝黃色輕衫,嬛佩吊飾,鋪翠冠兒,捻金雪柳,花撫蹲在我腳邊為我整理裙襬。
院外傳來嘻嘻索索的笑聲,花撫耳朵最靈,一準兒猜到是于歸的聲音,她突然回過味來:“公主,您快些準備出門吧,接你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