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以為然,好像知道了什麼。長極接著講吓去,我凝神聽著。
木魚藏詩的事情外露後,在民間掀起一陣熱議,紛紛猜測這詩是為何意。有人惋惜箇中情傷,卻也有人藉此痛斥緣木敗壞佛德。但人們還是不懂其中深意,直到當年侍奉銘華公主一個嬤嬤聽聞後,感傷唸叨:“我們銘華公主的乳名,就叫紅豆……”。
此話一出,銘華與緣木的那段青澀過往浮出水面,可真假還有待考證,畢竟古人遠去。當年緣木和尚所題短句到底意欲何指,後人無從而知。如今說起來,也不過是給這座古城,這座斷橋,披上一層神秘的外紗罷了。
一段故事講完,我忽覺惋惜,淚溼眼眶,怕被路過行人看見立馬憋回淚意,我這舉動長極悉數看去,他知我是在為前人傷感,故不做勸解。
只輕輕問我:“你覺得這個故事美嗎?”
我抬頭看著長極,內心五味雜陳,搖了搖頭。
“我不覺得美,只覺得可惜。”
“那這個故事,是真是假?”
長極笑著回到:“半真半假吧。”
“怎麼說?”我不解追問。
“這畢竟只是故事,能有幾分真假,我們都無從考證。你願意信,這故事便是真的,不信,便是假的。”
我黯然,的確如此。古人遠矣,這段故事流傳了多少年就經過多少年的新增改版,到我們耳朵裡時,有多少真假自然說不準,再則,這個故事到底是否真實發生也不能確認,之所以流傳至今,也不過是因確有銘華公主和緣木和尚等人留於史冊罷了。
可我還是覺得惋惜,忍不住感嘆:“這故事一點都不好,太悲涼了。”
長極失笑道:“這故事又不一定是真的,你不用這麼傷感的。”
“如果這個故事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你說,緣木是愛他的佛多一點,還是愛銘華公主多一點。”
長極被我問住,思酎片刻後才道:“佛愛眾生如一人,他愛一人如眾生,兩者都愛。”
我聽得耳朵發麻,不知道他到底要表達什麼,懨懨道:“你說了等於沒說。”
長極在我腦門上彈了我一個響指,勾了勾嘴唇,笑得燦爛:“那你倒是說出個所以然來啊。”
我甚是不服,揚起下巴不屑道:“我可是個明白人,我什麼看不出來。”
我潤潤嗓子,故作高深道:“這一切啊,都會命中註定。是因果,是定數。銘華公主是帝姬,註定一生命不由己,身不由己。緣木是佛門中人,是萬人敬仰的高僧,所以他註定了一生要絕情棄愛。但就因為這樣,就算他們心裡都有彼此,卻半點不能顯現出來,以至於最後抱憾終身。”
想不到我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樣有哲理的話來,竟總結得這般完美,如此有說服性,真是難能可貴啊,哎,也不枉費我這一月的勤學。我摸了摸下巴,暗自欣慰。
可長極卻不為所動,只怔怔望著我,好像不太高興。我底氣稍有減弱,轉瞬又堅定道:“有些東西註定會得到,便一定會得到。註定會錯過便一定會錯過,人是如此,事也是如此。緣木和銘華公主是註定的有緣無分,再怎麼勉強也不可能結合,難道我說的不對啊。”
說著說著,我就想起郝夫子最近教過的一首詞。因為太長了,我背了許久才記得一句: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初學時我並沒什麼感覺,現在再念在口裡,真是分外淒涼。
長極低頭看著我,嚴肅道:“不過好在我不是緣木。我命裡註定的,不管是人還是事我都會牢牢抓住,絕不會錯過。”
我怔仲,不知道他為何如此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