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會這樣,因為難得BBS這麼轟動,輔導員也是凡人,一定也早就一飽眼福了。但我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麼快,甚至連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輔導員是個中年女人,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看起來十分精幹。辦公室裡沒有別人,她示意我坐下後將筆記本擺在我眼前,“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當時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她說這話的口氣完全是一副見怪不該的樣子,我不確定我是不是聽清楚了,只是閉口不言語。她合上電腦,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沒錯,是語重心長。
她說:“現在大學生們的私生活我並不想幹涉,可這不代表你們可以亂來。我也不拐彎抹角,現在的女生在外面找個有錢人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不過你不應該頂風作案。最近正是校風大檢查的時間,你唱這麼一出不僅關係到自己的榮辱問題,更嚴重的是學校的榮譽也將大受影響。”
她說的很客氣,我也愣頭愣腦地聽著,直到她向我詳細地分析了這一系列利與弊,我才弄清原來我錯的不是該不該做,而是什麼時候做。於是我問:“那現在怎麼辦?”
“剛才領導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他讓你迅速平息這件事情。”
我叫苦不迭,這又不是我能主宰的,雖然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可這點選率居高不下我能有什麼辦法?除非我有關係硬到可以操縱整個網際網路管理系統!
蘇浩洋發來了簡訊,只是一句安慰的話,說網上的事情多半都是莫須有,大多數人只是湊熱鬧玩玩,過兩天就會過去。
他說的對,的確是這樣的。沒過多久,那兩個始作俑者的帖子便從校園BBS上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所有相關內容的回帖也均被刪除,十幾張催高了觀看者腎上腺激素的圖片更是被清除得徹徹底底,網站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無瀾,除了對學校食堂的埋怨,就是年輕人無病呻吟的風花雪月。
只不過我在去圖書館歸還小說時,原本無精打采的管理員在看到閱覽證上的我的大名之後,愣是沒忍住,睜大眼睛盯著我看了幾秒,又立即目光閃爍地遊移至一邊。
這樣的眼神對於那時的我而言無疑是家常便飯,我既然還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就必須得習慣。不要說是不相干的人,我的那些朋友,除了雙雙誰不是眼光閃躲地迴避著我?可笑的是,他們彷彿比我更心虛。這種心虛就好似一個健康人無意中撞見個四肢無一健全的殘廢,又或是醫院裡邂逅沒幾日可活的絕症患者,刻意地不看不提,帶著些許狼狽。有時候在路上偶遇熟人,我便很快擦身而過,再也不敢回頭,因為我怕驚擾了別人竊竊私語的指點,他們的尷尬太令我過意不去。
而李雙雙那幾日,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態度。
我一開始不知道那些帖子怎麼會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但在問過同樣疑惑的浩洋後,我便很合理地猜想到是誰的手筆。之前有一次我倆在夜市吃燒烤,遠遠就看見同班兩個女生坐在隔壁桌子上,我當時懇求他換一家,他卻愣是沒搭理我。因為當時的我還是公認的“浩洋女朋友”,我可不想被發現這麼明目張膽地劈腿。
“低調”是他一貫的風格,但“自覺”不是。這次他主動幫我,我不感激,因為這是他欠我的。
後來我就住回了哥哥家,因為我想但凡是有些自尊心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躲在家這個溫暖的避風港,而不是整天招搖過市。哥哥好像還不知道他可愛的妹妹前不久正是網路紅人,也難怪,他是“網盲”,網上的東西他壓根就搗鼓不了,我以前還老笑話他不是這個世紀的產物,但現在真是特別慶幸。
記得那天是下著大雨的,我因為“心力交瘁”、“不堪忍受流言的打擊”給發燒了。這病來的真是時候,電視裡的女主角在這種情況下都應該是病怏怏的,而不是像我一樣矯健如牛。
下午我掛點滴的時候,哥哥嫂嫂都不在家,雙雙華麗而隆重的登場了。她穿衣服的風格一向標新立異,出類拔萃,而今天卻穿著一件蘇菲爾最新款的套裝。深藍色的外套有點正裝的風格,她穿起來我還挺不習慣,她的頭髮也難得的一絲不苟,看上去竟也毫無違和感。她在我面前直嘚瑟,我這個病懨懨的林黛玉只得羨慕嫉妒地衝她翻著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