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情我都知道，那是我和哥哥最痛的記憶。我擁著哥哥顫抖的肩膀，從來沒有見他這麼傷心過。那一年媽媽離開，他都沒有流眼淚，也許當年哥哥心中充滿的只是對媽媽的恨；第二年爸爸出車禍離開時，哥哥也只是用超乎年齡的成熟默默地處理了後事，然後一言不發地帶著我離開了他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家……
當年，爸爸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他的側影看起來是那麼蒼涼，我總是喜歡問他，“媽媽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吧，明天就回來了。”他總是這麼回答我。
於是“明天”成了我最期待最喜歡的詞語。我開始數日子，然而數來的卻是我童年記憶裡最黑暗的一天。
那天，鄰居李大嬸忽然跑到了我的教室，那時候我們正在上美術課，那個年輕的女老師被叫了出去，不知道李大嬸給她說了什麼，她一進教室就換上了沉重的表情，“林星同學，你出來一下！”
外面正下著大雨，天空一片陰霾。老師點了點頭示意李大嬸帶我走。我看大嬸一臉慌張，心裡也不由得砰砰直跳，沒敢多言，只覺得有什麼大事情。她拉著我一路小跑，直到一家醫院門口，我潛意識停下了腳步，再也邁不開雙腿。
醫院的床單比媽媽走時的那場雪還要白。爸爸睡的很安詳，一旁的哥哥也斜靠在牆角，門外站著幾個穿警察制服的人。
“哥……怎麼了？”我搖著他的胳膊。
哥哥抬頭木然一笑，眼神空洞，“你怎麼來了，淋溼了嗎？”
我忽然大哭了起來。哥哥撫摸著我的額頭，在耳邊呢喃，“別吵，爸爸睡覺呢。”
我當真不哭了，看著一旁的爸爸，還是像平時睡覺一樣，我跑過去摸了摸他的鬍渣。不同的是，今天他的臉特別涼，我將他身上蓋著的白布往上拉了拉，一定是太冷了吧。
一旁的李大嬸忽然哭了，拉開了我。然後，我親眼看見護士用一片白布蒙上了爸爸的頭。
臨走時，只彷彿聽見一個警察對哥哥說：“對此次的車禍，我們深表同情……肇事者已經找到，至於死者旁邊的那些錢，我們會繼續調查……節哀順變……”
…………
劉阿姨一把拉開了窗簾，陽光頓時射進了房間，我像個女鬼一樣微眯起雙眼。她看了我一眼，驚訝道：“天啊！你這眼睛又是怎麼了？”
我揉了揉腦袋，想起昨晚我是迷迷糊糊地上了床，然後就一夜無夢地睡到了現在。看了看一旁的表已經中午了，原來我已經睡了這麼長時間。
劉阿姨端來了午飯，我沒有多少胃口，只是問了一句，“謝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