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說你自殺不是故意的是嗎?你只是一不小心喝了那麼大一瓶安眠藥?”他似笑非笑地說:“或者是想說,你確實受不了了,因為我這個壞人對你實在太不好了,是不是?”
我被他說得無地自容,一句話都回答不出來。他看了我好一會兒,將我推到窗戶前,指著遠處亮起的霓虹燈,說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話。他說:“你看看這個世界,有誰會在意你是死是活?你過得好不好,幸不幸福,又有誰知道?你以為你死了,世界就會有一點改變嗎?”
他說的這些道理其實我都懂,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卻讓我覺得無比驚詫。我看著他的嘴唇,總覺得那裡面會冷不丁地說出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但那天最終沒有如我的願。
此時我看著他那條肉色的傷疤,心裡卻是說不出來的壓抑。他並沒有注意到,而是像打量牲口一樣打量了我一番,“你怎麼有點肥了?”
“啊?”我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這個簡單的動作竟惹的徐姐他們在旁邊嗤笑——其實這一點都不好笑,只是這個家被謝晨弄得太缺乏生氣,人們的笑點才這麼低。
按理說,我應該因那句話感到慶幸:是啊,我人老珠黃了,渾身贅肉了,你是不是該厭惡我了?
可是剛才我莫名的緊張是不是代表我已經開始注重自己在謝晨心目中的形象了?我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一陣陣恐慌。
“我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錢,也不見你有什麼變化,可是一回家卻心寬體胖了?”他繼續譏笑,然後在我臉上這裡捏捏,那裡捏捏,簡直像在挑豬肉!
我惱了,一把推開他的手,極力狡辯道:“哪有胖那麼多?才不到十斤而已!”其實我本來就很瘦,現在也不過是一百多一點,配上我將近一米七的個頭,根本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我看見他隱隱在笑,便索性厚著臉皮,“你不是一直說……我沒有手感嗎?”
他明顯是被我這忽如其來的開放愣住了,驚訝地挑了挑眉,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剛才說的沒錯,他的確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錢。春天帶我去日本看櫻花,冬天去韓國洗溫泉。有一次,我看報紙發現有一部新上映的電影,我只是隨便說了說,他竟然真的帶我去香港看首映。我愛吃炒栗子,有一段時間特別迷戀,經常晚上騎著腳踏車去買,有時候能一直吃到半夜。他知道後就專門託人去遷西給我買來,而他表達善意的方式也很隱晦,那天我回家後,正巧劉阿姨在打掃衛生,他站在二樓扶手處,雙手叉腰像黃世仁一樣,“喂,劉阿姨,我不是說上來給我把這些東西扔掉嗎?”
劉阿姨不知道是在配合他還是真的不知道,驚訝地反問:“花那麼多錢買的栗子,幹嘛要扔呢?多浪費啊!”
“我不管!反正你上來給我清理了,快點!”
當然到最後,這些東西還是歸入了我的五臟廟。其實他的這些小心思我早就知道了,連去香港看電影那次也是,說什麼要去香港見客戶,身邊不帶個伴侶顯得沒有誠意。我對他這樣的矯情很嗤之以鼻,不過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也樂不思蜀。
每到這個時候我還真是疑惑,謝晨對我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思?有時候對我像對待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有時候卻將我捧的像是心頭肉。
我四處看了看,家裡也是冷冷清清的,桌子上到處都是一層灰,擺設什麼都和年前一樣。看樣子這段時間應該沒有人住,問了劉阿姨才知道,原來謝晨自從年前旅遊回來,我直接去了哥哥家以後,就給他們放了假,直到今天才讓他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