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拈著他那撮山羊鬍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的走到一邊。
“沒錯,我就是一直以來替你指點迷津,領你報仇雪恨的那個人。一年時間已到,是時候兌現我的承諾了。”
他眼裡寫滿優越與慷慨,並絲毫的不加掩飾,在說這話時,臉上甚至能看見類似救世主的榮光。
千葉晃了晃不太好用的腦子,粗略一算,來鹿城的確整一年了。但奇怪的是,這一年間發生的事卻模糊不清,從瀾城出發也好似昨天才發生的事。
不過有一點她很明白,她是來尋找真相的,即便之前已決意從仇恨中抽身,但這顆釘子又被神秘人給拔了出來。
“讓我苦等一年的人居然是你,我們終於見面了。快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對媽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但意識依舊飄忽,思維也只能無力的跟著秦洛一步步深陷。
秦洛擺擺手,示意她冷靜,接著從容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優哉遊哉喝上兩口,隨即在對面穩穩坐下,微微靠後的上身顯得慢條斯理。
“賀氏夫婦殺人不眨眼,只要妨礙到他倆的人都要殺之而後快。為了霸佔幫會頭把交椅,他們不惜用最卑劣的手段害死大哥,危急時刻大哥保住你媽媽讓她暫時逃脫,可那兩口子又怎麼肯輕易放過她呢。”
“可惡,可惡!”千葉只覺滾燙的淚液不受控制的往外噴,渾身哆嗦。
“一早是辛慕動的手,可沒能如願,在你五歲那年,賀佔霆打聽到莫蓮之的下落,又跑去瀾城痛下黑手。”
“那個從天台溜走的黑影就是他?”
“沒錯,他借當年幫會大哥與你媽媽的信物將人騙至天台,伺機下手。”秦洛清清嗓,目光虛無的看向前方,“不成想莫蓮之運雖不濟,命卻不該絕,經過三天兩夜搶救還是活了下來。”
“活了下來,活了下來,哼,哼哼……誰又知道媽媽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千葉苦笑,悲憤從心底一迸而出,“除了呼吸,她什麼也幹不了,也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喝水吃飯都只能靠針管匯入身體,嚥下口唾沫也沒法辦到。因常年躺著,她的臀部已完全沒了肌肉,只剩一次次褥瘡留下的結痂。冬冷夏熱,白晝交替,一個正常人能感知的一切她都無法感知,活活在床上受了十七年折磨……”
“可即便這樣那對禽獸夫婦還是不肯罷手,在得知她尚存人世和你想要報仇的訊息後,又派人去療養院動了手腳。”
“別說了,別說了!”千葉幾近崩潰,雙拳緊握,卻感受不到一絲力量。
秦洛忽然衝至她面前,緊緊鉗住她胳膊,用一種又像鼓勵又像命令的口吻道:“辛慕大勢已去,關在牢裡橫豎逃不過一個死字。你現在上去把姓賀的殺了,十七年大仇也就報了。”
“殺了他!”千葉雙目怒瞪,眼裡佈滿紅色血絲。瞬間,仇像一把以骨血筋肉為燃料的火在身軀內熊熊燃燒。她將牙咬得咯咯作響,甚至連頭皮上的髮根也立了起來。
秦洛摸出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把柄纏著布條。
“去吧,別猶豫,我已經幫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賀佔霆現在就是隻任人宰殺的兔子,只要拿這把刀朝他心臟戳下去,老王八蛋就徹底玩兒完了。”
接過匕首,看著刀刃上映出的自己的臉,彷彿看見陰陽兩隔的母親。加之秦洛的話帶著堅不可摧的信念、非做不可的責任,這些東西透過一柄利刃全傳給了她。
“我……”不知為何她有點猶疑,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因為想起了一個人——賀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