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好幾次,賀衝的電話始終不在服務區,宋英宸有些失望。連個喝酒解悶的人也找不著,看來此刻的壞心情只能自己兜著了。
他漫無目的的在老城區走著,這裡的大街小巷如此熟悉,提醒他想起恍如隔世的童年。
那時日子雖不及現在富有,生活質量也相對有限,但快樂於他的恩施卻比如今任何時候還要慷慨。
父親宋愛國是出版社美編,母親盧美琴是名普通的公交車售票員,三口之家和睦溫馨,雙親相敬如賓從無爭執,是許多人羨慕的物件。
可有一天,宋愛國消失了,留下所有積蓄離開了這個家。他只記得自己一次次央求母親將父親找回來,盧美琴卻光是流淚而無動於衷。
還是小孩子的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哪兒做錯了惹得父親負氣出走。但漸漸的,從旁人嘴裡大概還原了整件事的原委。
報社一名年輕實習女記者為一篇專題報道去出版社請教宋愛國,她毫不遮掩的傾慕與欣賞使長期懷才不遇且略顯自負的宋愛國淪陷在這種曖昧的好感中。他們私下約會,宋愛國滔滔不絕的給女記者講解美術要義,發表對繪畫藝術的觀點。一來一往間,女記者越發深陷,從最初學生對師長的崇拜之情發展為女人對男人的愛慕之意。
宋愛國開始晚歸,盧美琴時常呆坐家門外,望著月亮星辰苦等。閒言閒語越演越烈,她卻對此充耳不聞,以為寬容能換得一切如常。
終於有一天,舉報電話打到派出所和出版社,宋愛國與那名女記者被堵在招待所房間內。那個年代出這樣的事,宋愛國不僅丟了飯碗也丟了人心,進門出門開始低著頭,不與任何人交流,家裡的氣氛也降到冰點。
另一邊,盧美琴不吵不鬧,照例上班做飯帶孩子,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不久,女記者畏於人言選擇跳江輕生,而宋愛國也在此後不久離家出走,再無訊息。
他當然站母親這邊,背叛在任何時候都是不可原諒的,這是母親從小到大灌輸給他的觀點。他生命裡只有盧美琴一個親人,關於愛與道德的啟蒙也都是她的功勞。
這點他甚至與楊千葉一樣,從不承認自己有過父親。
但如今盧美琴變了,沒有預先通知,也無事後解釋,始終迴避著他。
當然,理智的看,作為女人盧美琴有追求感情的權利,法律也賦予她這種資格。但從情感上,他難以接受。說不清是因為那些奇異的癖好,還是因為自己長期形成的戀母情結,總之想到盧美琴跟某個陌生男人纏綿在一起,他心裡便刀割般難受。
想著想著來到江邊,倚欄眺望,對岸新城如同另一個世界。他突然想起什麼,伸手攔下輛出租,徑直朝櫻花公寓駛去。
“什麼,搬走了!”
1101敲了半天無人應答,正準備離開,卻在崗亭得到這個意外的訊息。
“你是她啥人?”大毛拿出守門人姿態,刁難道。
“我是她房東的兒子,我倆是朋友。”
“既然是房東,咋不知道她搬走了?”
“這……那她搬哪兒去了?”
“你倆不是朋友嗎,自己打電話問唄,我一看門的哪知道這麼多。”
“打了,沒接!”宋英宸有些惱了。
大毛咽咽口水,終究還是不敢太過刁蠻,於是嚕起嘴朝斜對面指了指。
“要不你去健身房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