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br>客棧二樓的一間客房門口，客棧小二微躬著身正在敲門。</br>程晚抱著顧煜站在小二身後，少青沒跟上來，在一樓等著。</br>“誰啊？”</br>裡面響起了一個姑娘透著謹慎和緊張的嗓音。</br>“桂花，豔秋，是我，程晚。”</br>裡面頓時響起了噠噠噠的急促跑動聲。</br>吱吖一聲，房門被人從裡面開啟。</br>“姑娘！”</br>桂花和豔秋激動地看著程晚，兩雙眼睛亮得灼人。</br>小二躬身離開，程晚抱著顧煜踏入這間客房。</br>桂花忙給程晚拉開凳子，豔秋則是拎起桌子上的茶壺給程晚倒了杯茶，倒之前還不忘先用熱水把杯子衝一遍。</br>程晚雙手接過豔秋遞過來的茶，臉上帶著溫和的笑。</br>“昨晚休息得還好嗎？”</br>桂花和豔秋就像個幾歲的娃子一樣，雙手放在身前，特別乖巧地站在程晚面前。</br>“特別好！</br>姑娘，我長這麼大，還沒睡過這麼好的床，蓋過這麼軟和的被子！”</br>豔秋雙眼亮晶晶地看著程晚，率先回答道。</br>桂花也重重點頭，“我也覺得特別好！</br>都是託了姑娘的福！”</br>桂花和豔秋說的話，真又不真。</br>床和被子舒服是舒服，可她倆心裡裝的有事兒，早上很早就醒了。</br>倆姑娘一直惦記著程晚昨個說的今天來城裡接她們，她們很怕程晚今天不來，昨天說的話是哄她倆高興的。</br>不是她們不相信程晚，而是她們太想抓住程晚這棵救命稻草了，所以只要沒徹底定下來，倆人的心中難免覺得不安和恐慌。</br>如今看到程晚來了，桂花和豔秋心裡的大石頭才算是放下了。</br>“姑娘，這位小公子是您弟弟嗎？長得真是可人疼。”</br>桂花好奇地看著顧煜，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娃真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娃了。</br>顧煜聽懂了，桂花是在誇他。</br>小娃仰頭看著桂花，露出了一個軟乎乎的笑容。</br>桂花當即有些受寵若驚地回了一個有些拘謹的微笑。</br>程晚把手中溫度正好、沒喝過的茶遞到顧煜嘴邊，輕笑道：”他是昨個那位顧公子的侄子，暫時由我家照看著。”</br>桂花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正要說什麼，旁邊的豔秋突然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程晚面前。</br>程晚臉色一變，連忙把顧煜拉到一邊。</br>“姑娘，我......我......”</br>“有什麼事起來說。”</br>其實程晚有些猜到了豔秋要說什麼事，無非是和她弟弟有關。</br>豔秋哭著搖頭，躲開程晚想拉她起來的手，頭磕在地上。</br>“姑娘，我……我，我知道我不要臉，臉皮厚得沒法了。</br>可是我還是想試著求求姑娘，求姑娘幫我想想法子，我實在放心不下我弟弟。</br>我都不知道那個男人有沒有給他找大夫看頭上的傷，他才八歲。</br>嗚嗚嗚……</br>姑娘，求您再幫我一次，我這輩子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br>求您了。”</br>程晚垂眸看著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豔秋，嘆了口氣，“你想讓我怎麼幫你？”</br>豔秋抬起頭，咬住下嘴唇，眼中閃過堅定之色。</br>“姑娘，如果可以，我想帶著我弟弟過日子，改隨我孃的姓。</br>從此以後，我們姐弟倆和那個男人再也沒有任何關係！”</br>程晚眉頭一挑，“你弟弟會同意？”</br>不管是隨母姓，還是不認父親，這可都不是小事。</br>豔秋低下頭，抿了下唇，“如果他不同意，那就算了，以後我過我的日子，他過他的日子。</br>反正我是要隨我娘姓的。</br>從那個男人把我捆了強賣掉起，他就不再是我爹了。</br>從小他就對我非打即罵，要不是我娘和我弟護著我，我早就被他打死了，他現在又拿了我的賣身錢。</br>我……我不欠他的！”</br>豔秋的嗓音沙啞而有力，但程晚看到有水滴滴落在地上。</br>程晚微扯動唇角，看著豔秋的眼光中帶著欣賞。</br>重情又清醒。</br>“你家落戶在哪兒了？”</br>豔秋一時沒反應過來，仰著頭直愣愣地看向程晚。</br>“哎呀，姑娘問你話呢！</br>快！”</br>一旁的桂花眼睛微溼，急得趕緊戳了戳豔秋的胳膊。</br>豔秋猛地回神，雙眼爆發出驚人的亮光，她激動道：”在……在營丘縣下面的高家村！”</br>“營丘縣？”</br>程晚微皺眉，她還真沒聽說過這個地方。</br>豔秋重重點頭，“營丘縣也在安陵郡，但是比較靠北，山多地少，和朔陽這邊肯定是沒法比的。當時我爹是把我孃的陪嫁首飾都給賣了才湊夠的落戶費，不過湊出來的銀錢也只夠我們家落戶到營丘縣這種特別窮苦的地方。</br>不知道那夥兒人是從哪裡來的，他們不敢進城，繞了些路，從營丘到朔陽這邊，趕著馬車大概是走了五天。</br>走大路，應該會快一些。”</br>程晚面露思索狀，心想：“山多地少，那應該會有很多山貨吧……？”</br>“行，咱們明天早上就出發。”</br>“啊？”</br>豔秋傻眼了。</br>桂花也傻眼了。</br>豔秋急得都說不好話了，“姑……姑娘，您要親……親自去嗎？</br>天冷路遠，您找其他人去辦這事兒就成，我和他們一起去。</br>花的銀錢，您從我未來的工錢里扣。</br>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但是，但是全部都扣完也沒問題。</br>姑娘，我願意給您幹一輩子的活。</br>您只要給口飯吃就成。”</br>豔秋說著說著，瘦黃的臉上漲得通紅。</br>她覺得她是真的有點兒不要臉了。</br>還沒開始幹活，就開始想著提前支用工錢了。</br>而且還不知道工錢夠不夠用的……</br>程晚看到豔秋臉上的羞窘，輕笑一聲，把她從地上拉起來。</br>“我去營丘不全是為了你弟弟的事，有其他事要辦。”</br>豔秋用袖子使勁擦了擦眼淚，“姑娘，我……我心裡都明白，您真是個好人！”</br>程晚哭笑不得地輕搖了搖頭。</br>她說的是真的。</br>她去營丘的最大目的是去看看有沒有讓她滿意的山貨，像皮子、菌菇、乾果之類的東西。</br>買回來無論是自家吃用還是賣了賺差價，都是極好的。</br>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br>“姑娘，是您來了嗎？我們要走了，走之前想再見您一面。”</br>桂花跑過去開啟門，“快進來，姑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