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兒聽完少青說的話，看著還是木呆呆的顧煜，靜默無言。</br>“這……你……歲歲……”</br>林老太的嘴巴張了合，合了張，最後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br>王氏揉了揉自己泛酸的鼻頭，做孃的，聽不得這種話。</br>程晚輕輕摸了摸顧煜的小肚子，稍微有點兒鼓。</br>這就可以了，不能喂孩子吃太多，不然吃撐了，孩子難受也不知道說。</br>王氏快速喝完自己碗裡的野菜湯，起身走到程晚身邊。</br>“阿晚，把他給我吧，你自己還沒吃好呢。”</br>說著，王氏就要伸手去抱顧煜。</br>誰知，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br>只見顧煜邁著小腿往程晚的懷裡挪動了一小步，然後伸出小手攥住了程晚的衣服。</br>小娃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對王氏的抗拒。</br>和對程晚的依賴。</br>別說林老太他們，就是程晚自己，也是驚詫極了。</br>“歲歲？”</br>程晚摸了下顧煜的小腦袋，試探性地喊了一聲。</br>顧煜微抬小腦袋，看著程晚，攥著程晚衣服的小手稍微加重了力道。</br>程晚微張著嘴巴，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小娃。</br>“他……他這是好了嗎？”</br>王氏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br>少青再也顧不上傷心了，他激動把臉湊到顧煜跟前，小心翼翼地輕喊道：“小……小少爺？”</br>顧煜沒有任何反應。</br>還是呆呆地盯著程晚的臉看。</br>少青急了，“歲歲？”</br>換了種稱呼，依然沒用。</br>“歲歲？”</br>這是王氏。</br>“歲歲？”</br>這是再也坐不住小跑到這邊的林老太。</br>從王氏和林老太往後排，每個人都依次喊了一聲“歲歲”，連最小的徐知書都湊熱鬧一樣喊了一聲。</br>可統統沒用。</br>顧煜理都不理。</br>小娃既不回覆，也不感到厭煩。</br>他只是靜靜地盯著程晚，一隻手繼續攥著程晚的衣服。</br>程晚一直在和顧煜對視，“歲歲。”</br>顧煜的眼睛眨動了一下。</br>程晚黑亮亮的眼睛裡，明媚溫暖的笑意一層層地向外湧。</br>程晚輕掐著顧煜的身子，讓他站在自己的腿上。</br>然後程晚笑著用額頭輕蹭了蹭顧煜的小腦袋。</br>分開的時候，程晚一個沒忍住，在顧煜軟乎乎的小臉蛋上輕嘬了一口。</br>然後一直盯著程晚和顧煜看的眾人就發現，小娃被程晚親了一口之後，明明臉上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可大家就是覺得小娃現在的心情很是不錯。</br>具體表現在小娃依賴且安心地倚靠在程晚懷裡，小手還抓住了程晚的一根手指頭。</br>大家夥兒看著這一幕，臉上俱是稀奇納悶的神色。</br>林老太皺著眉頭，看看大孫女兒，又看看小娃。</br>“不是，他咋就對阿晚這麼不一樣呢？我抱他的時間不比阿晚抱他的時間短啊。”</br>“我和少爺抱小少爺的時間是最長的，小少爺也沒這麼依賴過我和少爺。”</br>少青呆愣愣地看著程晚和顧煜，心裡充滿了疑惑。</br>小少爺咋不分親疏遠近呢？</br>小少爺自從不對勁之後對著少爺這個親小叔也沒表現地這麼親近過。</br>這找誰說理去？</br>程晚和顧煜之間氛圍很是和諧，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br>大家夥兒的心中是各有各的疑惑。</br>只有徐知念不同。</br>徐知念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地看著正逗小娃的程晚。</br>“這樣清澈又溫暖的人，誰會不喜歡呢？尤其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他們的直覺是最準的。”</br>行進中的馬車裡。</br>少青用勺子舀出半勺湯藥，然後把勺子小心地遞到顧晏嘴邊。</br>“少爺，張嘴。”</br>顧晏眉頭微皺，嗓音嘶啞道：“扶我起來，我自己喝。”</br>這麼一碗藥，一勺一勺地喂，得喝到什麼時候？</br>“少爺，您忘了衛大夫說的了？您不能勞累，還是小的喂您喝吧。”</br>顧晏眼神平淡地看著少青，“大夫說我不能勞累，不能動武，沒說我不能動。”</br>“扶我起來。”</br>沒辦法，少青只能先把手裡的藥碗小心地放到一邊，順著顧晏起身的力道把顧晏扶起來讓顧晏倚著“包袱山”。</br>這“包袱山”本來是程晚為她小姑父李三柱準備的，沒想到這一路上卻幾乎一直有不同的人在用它。</br>李三柱、程晚、程大牛，如今輪到了顧晏。</br>顧晏接過少青遞過來的藥碗，微仰頭，一口氣喝完了藥。</br>“你身上的傷怎麼樣？喝過藥了嗎？”</br>少青接過顧晏遞過來的空碗，笑著說道：“小的沒事，藥也已經喝過了。”</br>“少爺，您肚子該餓壞了吧，小的之前託林奶奶家給您熬了米湯，在瓦罐裡放著呢，小的這就把米湯給您倒出來，您先填填肚兒。”</br>少青說著，把他一直小心護著的瓦罐拿掉蓋子，又拿了一隻乾淨的碗出來。</br>這些都是他早就準備好的。</br>顧晏看著少青的動作，眼中的冰冷慢慢碎開，浮現出暖意。</br>少青在他的心裡，是和小侄子同等重要的人。</br>想到小侄子，顧晏說話的語調終於有了起伏，“歲歲呢？”</br>少青倒米湯的動作一頓，面露古怪之色。</br>顧晏見此，瞳孔猛地一縮。</br>“歲歲怎麼了？他出什麼事了？”</br>“少爺您別急，快躺，不，快靠好。”</br>“小少爺沒事，他好著呢，真的！”</br>顧晏端著盛著米湯的碗，聽著少青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傷心地敘說在他昏睡時，小侄子身上所發生的事。</br>“你說歲歲特別親近和依賴程姑娘？”</br>少青重重地點頭。</br>“小少爺對著其他人還是沒反應，唯獨對著程姑娘不同。”</br>“程姑娘只要叫一聲小少爺的名字，小少爺就會立馬給反應，要麼會抬頭看程姑娘，要麼會抓程姑娘的衣服和手指。”</br>“小少爺會主動地往程姑娘懷裡湊，很是依賴程姑娘，現在別人要是想抱小少爺，小少爺會很抗拒。”</br>說到這兒，少青的語氣中有了委屈。</br>“少爺，小少爺現在連我都不讓抱了，您說這算咋回事兒啊？”</br>顧晏看著碗中的米湯，有些出神。</br>“少青。”</br>“嗯？怎麼了，少爺？”</br>顧晏抬頭看著少青的眼睛，“你還記得我們在清遠縣遇到的那個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