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桑海城,小聖賢莊。
滿頭白髮之間正在為日漸減少的髮量而苦惱的荀況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名家宗師公孫白。
看著面前突然造訪的老友,荀況可謂是相當的意外,算起來兩人已經有十餘年不曾見面了,這突然間造訪的老友,似乎沒有什麼好事啊。
荀況思索間,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笑意,更是親自迎出了房間,笑道:“老傢伙看來還能活不少年啊!”
“你不就是功力比我強,會比我多活一段時間嗎?不用特別強調這件事情。”知曉荀況的性格是何等古怪的公孫白苦笑道,在荀況面前,除了在吵架方面兩人勉強還算是勢均力敵,在其它的方面,他卻是遠遠不是對手。
“這是事實嗎?還用得著強調?”荀況將公孫白請進房間,這十月份的海濱雖然不像燕地那麼冷,但也已經進入了冬季,年老之人一般都不怎麼喜歡這樣的季節,哪怕是荀況和公孫白的情況早已經能夠做到無懼寒暑了。
“你這老傢伙千里迢迢的跑來齊國是做什麼來了?難道是名家因為秦國滅趙一事而在趙地混不下去了?”荀況親自為公孫白倒上茶水道。
“名家又沒有自己的宗門,秦國又能對名家怎麼辦?倒是你們儒家的小聖賢莊,這麼多的弟子聚集在一起,等哪一日秦軍打過來了,倒是要好好考慮考慮自己該如何自處了。”公孫白反擊道。
相對於家小業小的名家,儒家在接下來的天下變局中該如何應對反而更為迫切。
如今秦國連滅趙國、燕國,韓國只是苟延殘喘,已經向秦國稱臣,剩下的魏國、楚國、齊國也不見是秦國的對手,身在齊國之地的儒家又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在未來的天下格局中,儒家該如何調整自家與未來秦國之間的關係,對於儒家來說可謂已經是能夠決定儒家未來興衰的事情了。
“還早,還早,秦國想要打到齊國來,差不多還要十年的時間,魏國與楚國不滅,秦國可沒心思對齊國下手,那個時候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如何還能管得了儒家的事情。”荀況並無多少在意地說道。
“十年?恐怕未必,以現在秦國的速度,恐怕五六年之內就能打到齊國來,我觀那位秦王用囊吞天下之志,可不會讓戰爭持續的時間太長,他不僅要打天下,還要治天下。”公孫白道。
“管他呢,那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現在儒家有掌門,我只不過是從稷下學宮回來的一個老先生而已,說說吧,你這次從趙地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因為你這莫名間的造訪,可是讓我心神頗為不寧。”荀況開門見山地說道。
“沒有什麼太過複雜的原因,只是受人之託而已。”見荀況主動問起,公孫白也不隱瞞,直言道:“楊明託我請你這老傢伙前往燕地。”
“楊明?”聽到公孫白的話,荀況微微一怔,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楊明,這個名字在荀況的生活中出現的次數不少,但也僅此而已,因為出現在他認知中的只有那個名字,而不是那個人了。
“現在秦國的那位左丞相,也是執掌燕地之人。”公孫白解釋道。
“原來是他啊,也算是聞名已久了,只不過我與他並無交集,他怎會想著請老夫了?”荀況詫異道,對於秦國他並不算陌生,他還在中年之時就曾去過秦國,當年他若是有心的話,在秦國得到高官厚祿只是尋常的事情,當年的秦王都未讓荀況留下秦國,楊明雖然是秦國的左丞相,但左丞相還能比秦王更貴重不成?
楊明這個左丞相能夠開出的籌碼難道還能比秦王開出的籌碼更高不成?
所以聽到楊明的邀請,荀況只是淡然一笑,心中可謂是毫無波動。
“大宗師就是不一樣,我成了跑腿的,你卻要成座上賓了,大宗師、宗師,一字之差的待遇相差之大,就是這麼誇張。”公孫白苦笑道。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一個太過殘酷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去做比較,要不然只會讓自己變得更為抑鬱。
“大宗師?很值錢嗎?我聽說在薊城,農家隱世不出的老傢伙人已經沒了,連農家那鎮山之寶都被這位秦國的左丞相給拆了。”荀況冷笑道。
大宗師的確堪稱這個世界的極限,但也就那樣而已。
“世間之人數以千萬計,但能夠突破到大宗師之境的人又有幾人,方今天下可有雙手之數?你不要忙著拒絕,這是那位左丞相送給你的信,不妨看了再說。”公孫白從袖子中掏出一隻布袋放在了荀況的面前。
這支布袋很小,猶如筆袋一般,能放下幾支竹簡?而且以荀況的眼力,自然能夠在一瞬間看出來,本來還沒有幾分在意的荀況一下子有了興趣。
說服別人可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尤其是說服荀況這樣的人,莫說是一支竹簡,就是成卷的竹簡中寫滿了字,也未必能夠動搖他的意志。
但現在,公孫白親自來到齊國桑海城,卻只是為了送來這根竹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