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岳和將大夥兒帶至驛館,安置已畢,便匆匆告辭,回宮覆命去了……
這時天到黃昏,在偌大的驛館之內,除了修羅剎、悟空等人以及一眾侍從之外,還有一位從皇宮外尾隨而來的、如幽靈一般的不速之客——梁府總管薛大牙。
仗著隱身術護體,此刻的薛大牙正大模大樣地立在一扇窗前,透過點破的窗欞紙,聚精會神地往一間客房中偷窺著!
房內早已點起了數盞燈火,幾個侍女忙忙碌碌的,正給眾人準備吃喝。
相對於宮廷午宴的講究與奢華,驛館內的晚餐要簡單、精緻許多。大家食時,由於胃口尚滿,所以只是象徵性地吃了幾口後,便讓侍女將殘席撤下了。
屋中總算沒了外人,四周也安靜下來,早就滿腹狐疑的悟空和同樣心事重重的修羅剎不約而同地對看了一眼,不覺相視而笑。
“恩公是有什麼疑問嗎?若有,儘可講來!”修氏老婆婆滿面慈祥地笑道。
“老婆婆,恕金某冒昧,您真是羅剎城北關的一介貧民嗎?”悟空收斂了笑容,正色道。
“恩公恕罪,老身乃娘娘宮主持修羅剎是也!只因大敵當前,老身才不得已蒙哄大家,請各位道友多多見諒!”修羅剎說著,站起身來一躬到地。
“老婆婆快快請起!”悟空趕緊上前扶住了修羅剎。
“呀……”當修羅剎再次抬起頭來的一剎那,大家都不禁驚呼了一聲。在眾人面前,那個皺紋堆累、顫顫巍巍、裹著破頭巾的老婆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滿面*、長髮如雪、身著道袍的六旬道姑。
“恩公,諸位道友,這便是老身的真面目了……”見眾人滿臉詫異,修羅剎便簡單介紹起了自己的身世,“老身確是羅剎城的原住民,自幼受仙人傳授,學了些三腳貓的本領。年少時,老身同羅剎國的先王宇文嘯天關係密切,後來,先王在彌留之際,將羅剎國和太子宇文健託付給了老身。數十年來,老身一直盡心盡力地輔佐當今聖上,總算沒有辜負先王的重託!可誰料想,在三年前,權力慾日益膨脹的梁王宇文載請了個妖道魔禮壽,竟意圖謀朝篡位!老身想為國除妖,可礙於魔家四將的駭人戰力,所以始終未敢輕舉妄動。”
“這魔家四將到底什麼來頭,有何驚人本領?”悟空傲然言道
“恩公不知,據傳魔家四將乃天庭的四大天王臨凡降世……”修羅剎面色凝重,憂心忡忡,“其中,梁府的教師爺魔禮壽排行在四,養了只怪獸紫金花狐貂,一次可噬千人;他的大哥叫魔禮青,善使一把混元珍珠傘,具備裝載乾坤之能;老二名叫魔禮紅,背一面碧玉琵琶,彈奏起來,鬼神皆驚,山河變色;老三叫魔禮海,手持一柄青鋒寶劍,能變萬千刀戈,頃刻間便可將萬仞高山化為齏粉!這魔家四將個個神勇,戰力驚人,看目前形勢,不日後,老身便會同他們有一場血戰。老身一把年紀,就是戰死沙場也不足惜,可刀槍無眼,到時倘若連累了恩公,那老身的罪過就大了。所以,老身決定,明日一早便送恩公和各位道友西行……”
“什麼,讓我等即刻西去?”悟空雙眉一挑,憤然言道:“老婆婆這是何意?難道是怕金某肉體凡胎,成為您的累贅嗎?”
“老……婆婆,你多……慮了,我們群……主那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悟空旁邊、早就躍躍欲試的小啞巴忍不住插言道:“你隨……便打聽一下,誰……人不知,我們群……主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轉……世臨凡!”
“恩公威名赫赫,老身當然知曉!老身只是覺得,我羅剎國的是是非非與恩公毫無干係,恩公大可不必趟這趟渾水呀!”修羅剎神色黯然,似乎很是矛盾。
“老婆婆此言差矣,這羅剎國的恩怨怎會與金某無關?”悟空轉轉眼珠,神秘笑道:“今日在宮中懸絲診脈之時,金某神在幻境之內,已答應了您的弟子,要幫著他降服魔禮壽。金某堂堂七尺漢子,又豈會欺騙一個孩童?”
“恩公真是仁義呀,對小徒的夢言妄語都如此上心。我師徒幸遇恩公,無以為報,請上受老身一拜!”激動不已的修羅剎整整道袍,就要給悟空行大禮。
“天下人管天下事,老婆婆切莫如此!”悟空連忙扶住修羅剎,同時,特意往她的頭頂上瞧了瞧,詭秘一笑,“老婆婆,金某在幻境中好像看到您的後腦勺上生著一張奇俊無比的面孔,如今怎麼不見了……”
“恩公說笑了,那張麵皮分明奇醜無比!各位道友如不嫌棄,老身就變個戲法,讓大家瞧個新鮮!”修羅剎一時興起,輕抖身軀,轉瞬間便現出了自己雙面四臂的奇特法身。
此法身真叫奇,是一面臉兒善,一面臉兒惡;一面臉兒美,一面臉兒醜。美的一面,手搖香扇半遮眼;醜的一面,掐訣仗劍怒橫眉!
眾人觀之,無不鼓掌喝彩!
“我的媽呀……”忽然,一聲尖叫從窗外傳來。
“誰……”修羅剎聞聽心中一驚,當即收了法身,重新變作一位破衣爛衫的老婆婆,邁步拉門來到院外。悟空等人也都跟了出來。
此時,月上東南,萬籟俱寂,在昏朦的院中,除了幾隻小蟲不時的低吟外,再沒有別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