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啊,哀家只能來到這點燃這一盞一盞冰冷的燈,只有這樣,日子才算過得快一些,才算不那麼孤單。”她的聲音悠長,迴音迴盪在空曠的大殿。“哀家是太后,也是個女人,是個沒有人疼的女人。”
“太后娘娘……”
她擺了擺手,打斷我的話。“良亦和先帝有很多不同,卻有一點相同,就是執著。先帝是對梅妃執著,而他,是對你執著。”她說著話,手裡的動作還在繼續。“哀家知道,你救過他的命,你救了他,就等於救了哀家。可是哀家希望你知道,一個帝王,絕不能有真正的情感,這是一個致命的弱點,哀家也不許良亦有這個弱點。”
聽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我不敢有半點拖移,迅速跪在地上,以頭覆手。“奴婢來宮中只為混口飽飯,絕無他想,太后娘娘若不放心奴婢,奴婢可以留下來伺候太后娘娘。”一番話說下來,她卻無半點動靜,燈油刺鼻的味道縈繞周身,我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或者……奴婢可以就此出宮……絕不出現在皇上面前……”
她悠悠地點燃最後一盞燈,大殿被照的明亮。“起來吧。”
我不敢起身,繼續跪在地上。
她放下火摺子,伸手扶起我。“行了,你回去吧。”
我知道她已經妥協,這才乖順的點頭離開。
在復國的計劃中,她是很重要的一個步驟,太后當年與左相關係很近,據說是青梅竹馬的戀人。姑姑認為北宇良亦能夠登上皇位關鍵因素就是左相的支援,如果在他們之間能夠找到一個突破點,就能有光明正大推翻北燕的理由,也算是給天下一個交代。
龍承殿,大廳空寂。
不用給北宇良亦研磨沏茶,居然會覺得閒的無聊。
想起自己跟北宇瑾辰的交易,反上大殿的門,開始翻翻找找。
無論是書架還是床底,該找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要的繼位聖旨,如果龍承殿沒有,那我也別無他法了,皇史宬我是絕對進不去的,翰林院也沒有熟識的人,要得到這個東西簡直是難於登天。
轉念一想,難不成他是故意為難我?
坐在地上歇息一陣後,穿好衣服,拿了宮燈就出門。
剛開啟門就看見一張俊顏,冷若冰霜,硬朗的輪廓隱在黑暗當中。
“凜大人……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他的目光遊離到別處,伸手拿出一個小藥瓶。“你腕上有傷。”
我失笑,推脫道:“上次圍場您給我的還沒用完……”
他伸展的手心慢慢合攏,某種一閃而過的情緒來不及辨別。天冷夜寒,但他還是穿的單薄,淺青的外衫在夜色中如水墨丹青,看不清顏色。“好些了嗎?”
我一愣,明白他問的是銀月那件事。心裡頓時凝結了一塊,每次提起她就是揭一次傷疤。唇邊噙的笑意一點一點冷下去。“人固有一死,有什麼好不好的呢。”邁出門檻,合上大殿的門,沉木悶穩的聲音響起。“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提著宮燈,幽暗的光微弱照亮幾步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