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滅了火換蘇合香,北宇良亦放下筆桿,道:“朕覺得挺好的,不必換了。”
李明全點頭說是是是,太歲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看他一把年紀還這樣無奈,不禁笑了笑。
北宇良亦翻了翻最近從宮裡寄來的信件,看了一頁後冷笑道:“荒唐,劉長墨居然讓朕把鬱州讓出給藺國,還舉出個讓地三尺的例子!”
鬱州是北燕和藺國的交界處,歷代都在爭,先帝出兵取下鬱州,自此與藺國結仇,老死不相往來。藺國自產很多大麥,青稞,糧食供應很多小國,兩國結仇後,北燕的糧食自供不足,只能高價從別國進購藺國的糧食,也算有失必有得。
劉長墨是左相麾下的小文官,當年中了探花才得來職位,讓地三尺的建議雖然能化干戈為玉帛,但北燕畢竟是大國,不能輕易向小國低頭,實在有失顏面。
“讓地三尺?”李明全放下熱茶,整理桌子上的文案。
“如果沒記錯的話,說的是一個叫張英的朝廷官員,家中因家宅基地三尺之寬發生糾結,讓張英以職權解決,他寄了家書一份,有詩云,千里修書只為強,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後來他們主動讓了三尺,鄰居見狀也讓出三尺,就留下了六尺無人空地。”我把香爐合住,才發覺自己的言論干政,心中有些緊張。
“錦姑娘博學。”李明全笑了笑,似乎沒意識到言論干政。
我拿了抹布擦拭臺子上的花瓶,瓶子裡插了些金菊,有些已經頹敗了,半開的花朵也蔫蔫的。
北宇良亦折住信封,道:“那你覺得,是否該讓出鬱州?”
我一愣,看北宇良亦正定定的看我,“有一個成語,治國理家,治,為統治,理,為調理,自然是不同的。皇上這麼聖明,自然會決斷。”
他想了想,提筆寫了一封信,只有短短數語,我沒來得及看清就裝進信封。
“朕需要一個送信的人。”
李明全躬腰,“老奴馬上安排。”
“不必了,柳素錦,你可願意去?”
“我?”反應了半天,匆匆跪下,“皇上吩咐,自然萬死不辭。”
北宇良亦用蠟封住信封,思索半晌道:“除了送信,讓你早日回宮還有一個原因,來圍場這些天,後宮並不安寧,你人脈廣,也接觸過各宮,我需要你記錄下後宮所發生的每件事。尤其是,麗嬪。”
“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信任我,但這確實是我接觸朝堂的大好機會。
他向李明全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找兩個侍衛,護送她。”
“皇上。人多眼雜,既然是秘密行動,就最好一個人走,在天未亮之時。奴婢只需要一把弓箭。”他所謂的保護者很有可能會壞了我的計劃,一個人是最安全的辦法。
北宇良亦答應了,終於取了一把看起來樸實無華的弩,為了以防萬一,提前試了試弦,不能再像上次一樣,箭未出,弦已斷。
換了輕便的束袖衣服,用髮帶束起長髮,衣服是李明全找來的,穿上十分合身,我都懷疑是專門量身定做的。白色勁裝,硃紅鎖邊,衣襟上亦是硃紅色澤繪出的紅梅,卻又不顯得女氣,長靴及腿,舒適方便,這時候戴水晶髮箍面紗顯然不太合適,找了一頂帽子,帽簷綴著白紗,外人看不清容顏,裡面卻是能看清外面。
等到天黑,萬籟寂靜。
偶爾有幾聲秋蟬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