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新將帳篷的拉鍊封好之後,譚鶯鶯來到劉敬信旁邊坐了下來。
劉敬信一開始以為譚鶯鶯是要方便,沒想到對方竟然坐了過來,於是問道:“你不困嗎?”
譚鶯鶯搖頭道:“睡不著,出來坐坐。”
山裡的夜晚並不安靜,有紛雜的蟲鳴,有呼嘯的山風,但也正是因為這些聲音的存在,讓這個夜晚顯得非常靜謐。
“你一個人守夜,不害怕嗎?”譚鶯鶯問道。
劉敬信笑著搖了搖頭道:“有什麼可怕的?就是有點冷。你冷嗎?”
說著話,劉敬信就要將身上裹著的毯子取下來給譚鶯鶯。
譚鶯鶯擺手道:“我不冷,沒看我又披了件外套嗎?”
“那好吧。”劉敬信沒有堅持,不是不夠紳士,而是為了避免尷尬。
如此夜晚,一個男生將身上披著的毯子加到一個女孩身上,這確實是有些過於曖昧了,就算沒別人看到,也容易讓對方生出誤會。
白天時他們相談甚歡,但此時此刻,劉敬信竟不知道該跟譚鶯鶯聊些什麼了。
兩人沉默著坐了好一會,譚鶯鶯忽然問道:“你怎麼看洛巧巧講的那個故事?”
劉敬通道:“能怎麼看?就是個鬼故事唄。說真的,如果平時聽這種鬼故事,我肯定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可在這種地方,我一個人守夜,再想到她的那個故事,多多少少還是起了一些雞皮疙瘩的。”
譚鶯鶯笑著壓低聲音道:“我看你們樂隊的鼓手好像有點害怕,他個子那麼高,身材那麼壯,沒想到會怕鬼,這反差太大了。”
劉敬信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道:“唉,不爭氣唄。”
譚鶯鶯收斂起笑容,雙手縮在袖子裡,看著樹杈投射到草地上的陰影:“其實我聽得出來,巧巧的這個故事,是在說她自己,也或者是在說像我們一樣的那些人。”
劉敬信愣了愣:“怎麼說?”
譚鶯鶯給出了她的理解:
之所以洛巧巧一再強調故事中那個人的強烈飢餓感,實際是在影射現實中的不滿足,以及人性中的佔有慾。她們四姐妹都這樣,表面看起來好像是無慾無求,實際她們早就已經厭倦了千篇一律的生活,渴望能夠過上不一樣的生活了。
洛巧巧曾不止一次用開玩笑的語氣和姐妹們說,她真希望自己是一隻野生動物,每一刻都活在危機中,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每日重複的生活,如煮著青蛙的溫水,而她們則都是不甘心被煮死,卻又跳不出鐵鍋的青蛙,每天都在苦苦掙扎著。
或許,只有鶯宴樂隊排練的時候,她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用短暫的情緒釋放,緩解心中的抑鬱。
而故事中的那條小路,正是她們選擇走上的路。那是每個人都會走,但又懼怕走的路,也是他們現在正在走的路。
她們在這條路上陷入了一個輪迴,每天都要想把前一天的自己殺死,活著離開這條“路”,走到明天。可現實卻如故事中的閉環,讓他們一次次死在“今晚”,又一次次活在“今晚”。
這種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知道不可能有明天的感覺,遠遠比鬼故事更恐怖,這讓她們可以看到自己的人生軌跡,可以活著看到自己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