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錢子又叫牽機藥。之所以有這個名字,是因為中了這個毒死去的人頭腳會佝僂相接,狀似牽機。但你說那個死者卻是平趴在床上的,所以不是馬錢子中毒。他唇手紫紺,倒是窒息的狀況。”
柳大夫又想了想,卻是依舊搖頭,“還有就是鉤吻,那個倒是會產生窒息,可依你所說那人的傷口並不大,以這點用藥的量來說,不至於死人才是。”
夏初聽完楞了半晌,“沒別的了?”
“老夫所知的也就這些了。”柳大夫抱歉地說道,“是藥三分毒,故而毒也有三分藥性,鉤吻、馬錢子和砒霜也多有入方,皆在一個用量。量恰好了就是藥,量過了便是毒。這罐藥是外傷藥,只用在身上幾個細小的口子,這些毒藥其實都不至於即刻斃命。”
夏初十分失望地與他道了謝,無功而去,拿著那罐子藥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路過西市的時候,她看了看高高的泰廣樓,思緒又被牽到了那場的游龍戲鳳中。那天,臺上的月筱紅已經紅顏化了白骨,那天,臺下的黃公子也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讓人不勝唏噓。
想到蘇縝,夏初仍是意料之中的難過,但她知道,即使再難過的心情終究也會過去。就像再美好的過往也已變做回憶一般。
她索性便放任了自己的心情,一路回想著相遇相識,回想著一點一滴,慢慢地走回了府衙。
而此時泰廣樓對面的茶樓裡已是滿滿人聲,掌櫃沒料到早起生意就這麼好,與店小二一起穿行人群之中,拎著茶壺端著果餅身影匆匆,間或的對坐在堂中的王槐投去感激的一瞥。
王槐一早就來了,對坐在他對面的杜哥高談月筱紅的案情,有其它兄弟跑去旁邊的茶樓散信兒,漸漸便聚攏了滿滿一堂的人。
王槐的口才當然不如常青,但他畢竟曾經是個捕快,故而說起案子和府衙之事也頭頭是道,信手拈來,頗有幾分可信。
“我說,你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那府衙昨個就不升堂,說沒證據,現在既然查到了證據,為什麼還不審!”有人站在外圍大聲地問道。
王槐朗聲一笑,也高聲地回道:“這位兄弟還是想的淺了。湯寶昕是他府衙查出來的嗎?不是。那是人家德方班揪出來的!這你們都知道吧。”
有人附和著說知道,也有人問,這兇手就是兇手,誰揪出來的不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月老闆那是要去宮裡唱戲的,這嘎蹦就沒了,上頭可盯著呢。問起來這案子誰破的,難道要說德方班不成?你們不信就看著吧,到時府衙定會推出個別的兇手來,那才是他夏初的功勞!”王槐十分篤定地說道。
他在夏初手底下幹過,清楚她的路數。現在府衙不升堂,那就說明兇手很可能並不是湯寶昕,而是另有其人。但偏偏所有人都認定了月筱紅就是湯寶昕殺的,王槐順勢這邊又補充進了昨天在街上碰見鄭璉一節,把這事兒坐的越發真實了。
“不殺真兇,那怎麼能算是給月老闆一個交待!府衙當我們好糊弄是不是!”有人憤憤地喊道,“他夏初算個什麼東西!”
“哎,你可別這麼說。”王槐笑呵呵地攔話道,“人家那個資歷那個年歲,背後要是沒人哪做的了捕頭,怎麼就不算東西呢?可就算他有人保著他做捕頭,他也得裝模作樣的交點成績上去不是?”
“可我聽說夏捕頭沒什麼背景啊,誰保著他?”有人問道。
有王槐的兄弟站在人群裡接過話去,“還能誰保著,她在府衙做捕頭,自然是府衙的頂頭上司才保的了啊!”
“那不是一樣的問題嗎?他又沒背景,府衙蔣大人保他幹什麼?”
“喲,那您問我我問誰去?這要是一男一女的倒好猜,倆男人之間還能有什麼事兒不成?可別亂說話。”
這話是反著說的,但反著說更有效果。人群裡馬上就有人把這話攆開揉碎的猜了起來。嗡嗡地議論了一會兒後,杜山便大聲地問王槐,“我說,那蔣大人真跟夏捕頭不清不楚的?你在府衙呆過,總能看出什麼來吧?”
“這我可不能說。雖然現在我不在府衙了,但我也不是那背後說人的人。”王槐擺了擺手,“剛才說的那些,你們姑且一聽便是。咱都是平頭百姓,又成不了聲勢,上頭聽不見還不就由著他鬧騰?可嘆諸位一心想幫月老闆討個公道,但我看啊,這事兒也就這樣了,就看他夏初想殺誰吧,反正肯定不是湯寶昕。”
“那不成!”杜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月老闆的事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
“不能不明不白的!”一群人也跟著喊道。
王槐站起身來,嘆道:“月老闆若泉下有知,當欣慰啊!可你們跟這喊有什麼用?”
不知是誰突然嚷了一句:“去府衙!讓夏初說個明白!”
“對!去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