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要離開西京啊,至少現在還沒打算走。”
“以後呢?”
“以後的事誰說的好。”夏初微微的別過頭去,隨即又回過頭來笑道:“沒準遇見什麼有錢人家的小姐看上我,我就入贅去了呢。”
“淨胡扯。”蔣熙元失笑。心說,有錢人家的小姐看上你你敢入贅?你不被嚇死就算好的。
章仁青回來的挺快,回來時身後跟著一個高瘦的年輕男子,還有一個就是去府衙報案的金二順。
“官爺,這就是湯寶昕,還有這個叫金二順,是月老闆的跟班小廝,我不知道您要問什麼就一併給叫來了。”
金二順在湯寶昕身後抬頭看了夏初一眼,顯得有點緊張,又迅速地低下了頭去。夏初讓章仁青給他們找了個地方,她先把湯寶昕叫了進去。
湯寶昕一身縞素,臉色十分的差,眼下一片烏青,開口說話嗓子都是啞的。章仁青說他是唱小生的,按說嗓門應該很清亮才是,瞧現在這意思真是傷心狠了。
夏初遞了杯茶給他,問他與月筱紅是個什麼樣的關係,湯寶昕說起話來有些吃力,好像每個字兒都是咬著牙的,這樣才能讓自己不哭出來。七尺男兒這般模樣,瞧著頗讓人動容。
“我與小九是同鄉,小時候家裡挨門住的,後來家鄉遭了災,我們跟鄉親一路南下逃荒。逃荒出來沒多久就遇上了因災落草的賊寇,賊人心狠,把人全給殺了。是他爹臨死前把我們按進了泥溝子裡,我倆才撿了條命。”
湯寶昕用手掩住眼睛,哽咽了片刻後,繼續道:“那時候我九歲他六歲,倆孩子活著也就是等死。幸好是路上遇見了德方班,我就央著班主把我倆給買了。賣身的銀子一文沒有,就求口飯,能活著就行。”
蔣熙元下意識地看了夏初一眼,見夏初表情有些哀傷,怕湯寶昕勾著她想起自己的遭遇來,讓她難過,便插話打斷了他的敘述,問道:“你最後一次見著月筱紅是什麼時候?”
夏初緩了下神,心裡明白蔣熙元忽然插話的緣故,便轉頭對他彎唇一笑,意思是她沒關係。蔣熙元便也對她笑了笑。
“他入殮的衣裳……,是我換的。”湯寶昕說。
“我是問他活著的時候,你最後一次見到他。”
“四月三十晚上。”湯寶昕抬起頭來問蔣熙元,“大人,章管事說您府衙是來問案子的,是不是小九的死有問題?”
“你覺得有沒有問題?”夏初反過來問他。
湯寶昕一楞,扶額支在桌子上,極疲憊地道:“聽了死訊我整個人都要垮了,這三天我都沒闔眼,什麼都不敢想……。小九有哮症,逃荒時落下的病根,就是去的太突然了。”
夏初提筆記了下來,瞧著外面時辰不早了,便對湯寶昕道:“現在有人向府衙報案,懷疑月筱紅並非暴病而亡,案子府衙已經接了,現在要查,有些事還需要你這邊配合。”
湯寶昕抬起頭來,愣怔半晌,“不是暴病?”說完霍然起身,“不是暴病?!那他是怎麼死的?是被人害的?”
“這正是我們要查的。”夏初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但現在屋裡已經收拾乾淨了,人也裝殮入棺了,要查的話頗有難度。”
湯寶昕一聽,當即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大人,若小九真是被人所害,您們可一定要為小九做主啊!我……,我錢財不多,但就是借債,就是賣出我這一條命去我都在所不惜,求您一定要還小九一個公道!”
夏初一聽他這話,便知道他是誤會這個‘頗有難度’的意思了,大概以為是官差問他伸手要錢呢。不禁暗暗搖頭,心說這位的腦筋未免也太直了點。
“你先起來。”夏初起身拽了他一把,把他按回到凳子上,等他情緒稍稍平復後才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難度是說線索,要查案總得有線索才行,明白嗎?”
“明白。”湯寶昕點了點頭,“您要什麼線索。”
“剛才我與章管事也說了,他說你還算得上月筱紅半個家人,所以這事兒要問問你的意見。”夏初停頓了一下,道:“我們要開棺驗屍。”
湯寶昕萬沒想到夏初說了這麼個事兒,章仁青叫他過來的路上什麼都沒告訴他,乍然聽見彷彿是沒聽明白似的,茫然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一回過神來便又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還往後退了兩步,高聲道:“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