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之後,目之所及的,就只有漫無邊際的荒野。黃昏下,一行八人策馬躍過兩三日枯燥的行程,由北向北。
這天,出乎意料的,一行人早早地休息了。
星垂平野闊。實際上也不早了,只是比起往日來說,今天算是休息得比較早了。
林葬天下馬後,抖了抖衣袖,拍了拍馬背,馬匹極有靈性,自己見了不遠處的淺草,就自覺地走了過去,低頭享用起來。
月壺劍掛在馬上,鐺鐺響著。林葬天緩緩坐下,看著星花他們陸續下馬,笑了笑。
想起這幾日的行程,也是為了早早地習慣騎馬,到時候上了戰場也不至於不適應。星花和暮最近幾天漸漸地習慣了每日所見的景色,好像也沒有感到枯燥,反而想著以後有機會的話,是不是要找些樹苗栽種在這片土地上?林葬天看在眼裡,心裡很是開心。
那幾個年輕人,也各有不同,其實現在林葬天還沒怎麼記全他們五個人的名字,但有些人每日打交道倒也不需要直呼姓名,所以也沒什麼大礙。這時八個人圍坐一圈,中間生起了火,晚上的荒野,還是有點涼的,尤其是現在越來越靠近雪原厄斯那邊,晚上說話都會撥出白氣來。星花抬頭看著自己撥出的白氣,起了玩心,一直張著嘴哈氣,看著白氣撥出,好像就這麼升上了夜空,將它頂得更高了些。
五人中的一名稍年輕些的黑臉男人,望著那個無憂無慮的星花,憨厚地笑著,見到星花看向他,他便又很快地低下頭去,撓著頭,靦腆地笑著。年輕人叫“石頭”,具體叫什麼他也沒說,只是讓大家就這麼叫他就好了。年輕人臉陰在光線暗處,低下頭,不太敢多看那位白衣如仙的女子,這樣美麗的人,能見著已經是自己極大的幸運了。五個在林家軍中關係不錯的男人,私底下都悄悄地討論過,說這少主到底喜歡哪個?有說是那位笑容天真爛漫的星花的,也有說是那位不苟言笑,但是一旦笑起來卻非常好看的暮的,年紀大些的漢子,當時曾經低頭悄悄說了句話,讓其餘人笑得臉通紅,既羞又難言,只能下意識地看了看那邊關係特別的三人,然後將頭埋在肩上,偷偷地笑。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在少主這嘛,顯然是不太一樣的嘛!
篝火的光映在一眾人的臉上,大家都在想些什麼,林葬天看了看眾人,決定打破這片沉默:“根據地圖,我們現在在這……”林葬天從衣袖中拿出一卷地圖鋪開,指了指地圖上某處,大家看向地圖,點點頭,再往上走一段,就要到林家軍帳了。林葬天抬了抬頭:“大概再過一日,我們就到軍帳了,到時候大家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然後戰場上的事情……你們應該比我清楚多了,所以也不需要我再講些什麼了,只是戰場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還要看著你們完好地回家呢。”林葬天看著五位林家軍人,笑著說道。
年紀大些的,是個光頭,他眼神明亮:“少主,戰場上的事情無需擔心,我們會小心的,聽說魔教那幫人最擅長奪了我軍戰士的鎧甲裝作我軍之人,我到時候一定得把那幫小子給揪出來!敢裝我們林家軍,活膩了不是?!”
林葬天皺了皺眉,然後問道:“現在軍中,可有應對之法?”
“軍中現在好像是有應對之法的,只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教那些人手段層出不窮,明禮先生前段時間好像安排了一些人潛去雪原厄斯那邊的那座立北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光頭將士說道。
說起這位明禮,林葬天也聽爺爺說起過,是位儒將,謀略方面目前林家軍內無人能及。林葬天點點頭,雙手交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唉,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啊……現在還是不太清楚那邊的情況,等到了那再說吧,現在想這些也是無用,真正到了戰場上,一切都是瞬息萬變的,謀略應變這些,都得在每一個將士心裡先存在著一個概念。
林葬天雙手攏袖,看著噗嗤噗呲響著的篝火,然後抽出手,手指一彈,一枚火球落下,篝火又旺了些。
現在夜要比白晝短暫,但也漫長。眾人都安穩地睡去,林葬天把篝火又弄得旺了些,然後緩緩起身。“你去幹嘛?”星花睜開眼,小聲地問道。林葬天愣了下,轉過頭來:“怎麼還不睡?”
星花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把睡在一旁的暮的手臂輕輕拿開,然後站起來:“你怎麼也不睡?”
林葬天啞然失笑,然後問道:“要散散步嗎?”
星花立馬來了精神,點著頭。林葬天笑了笑,拉起星花的手。
躺著的暮睜開了眼睛,看著向遠處走著的林葬天和星花的背影,然後又閉上了眼睛。之前她聽到他們討論自己,便好奇地聽了聽,聽了之後才發現是和林葬天有關。關於那個問題,在他們的討論中好像又生髮出了些什麼,暮也不清楚,她只是覺得心裡有些莫名的煩躁,有時又會覺得酥酥麻麻的,太惱人了。
篝火下,暮安靜的側臉,悄然發燙。
另一邊,林葬天拉著星花的手安靜地散著步。
突然,星花停下腳步,“你說,我們即將參與的這場戰爭,是正義的嗎?”
林葬天沉默了一會,然後回答道:“正義什麼的,我覺得其實一直很說不準。其實所謂戰爭,根本談不上什麼正義,都有死亡,都有流血和犧牲……即將去的地方,在我們的立場上,屬於不得不打的仗。這說不上什麼正義,立場不同罷了……”
星花默默聽著,然後嘆了口氣:“看來,無論在哪裡,都會有戰爭啊……”
林葬天看了眼星花,說道:“因為無論神還是人,都是有慾望的。永遠無法填滿。”
星花有點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