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半首。”
梅汝成終於笑了笑,彷彿正黑雲壓城,一陣清風捲來,忽然煙消雲散。
寧春宴又默唸了兩遍,抬頭看王子虛:“真是你寫的?還行啊。”
王子虛低頭:“一般。”
他不是在謙虛。他說一般就真一般。
總共花了不超過30秒,能寫出多好的詩來?
梅汝成又似笑非笑地看著王子虛:
“你覺得,為什麼前三句都是引用的古詩,唯獨第四句卻不一樣。你覺得是為什麼?”
王子虛道:“我……沒想過。”
“你覺得領導是真打算讓我們自己把這首詩補齊嗎?”
“……不知道。”
“為什麼不想想?”
“當時來不及想。”
“你當時來不及想這些問題,卻來得及想到一句詩,然後寫下來?”
王子虛感覺有點難堪——梅汝成問的這確實是個問題。
王子虛說:“感覺,把這首詩補齊,比較簡單。”
梅汝成表情有點怪。
不僅梅汝成表情有點怪,在場的人,表情都有點怪。
他們的眼神似乎在問:簡單嗎?
所以王子虛補充道:“比揣摩領導意圖簡單。”
“小王同志。”梅汝成說,“我承認你比較有才華。但是,還是剛才說的那句話,行政上,最難的就是揣摩上級的意圖。
“寫公文一定要以領導意圖為絕對基準線,切忌擅自自我發揮,一個不慎,就會冒極大的風險。這個風險,就是政治風險。
“你沒有在這個單位工作過,你也不瞭解領導的思路,你沒有負責過領導過往文章的起草,你怎麼知道你寫出來的東西,領導滿不滿意?”
頓了頓,梅汝成點了一根菸,撥出一口煙霧,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講嗎?”
沒等王子虛回答,他就轉頭,開啟了身後的書櫃,找了一會兒,從裡面找出一本《西河文藝》,扔到桌上,翻到扉頁,指著紙上道:“你自己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