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春宴問道:“梅主任還在寫詩嗎?”
王子虛說:“不知道。我不是這個辦公室的人。”
寧春宴微微睜大眼睛,似乎想問他為什麼坐在這裡。
王子虛什麼也沒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裡。雙手放在腿上,感覺自己在她眼裡,一定在冒傻氣。
辦公室很安靜,牆上的掛鐘嘀嗒作響。時間很難熬。那個電話依然沒有打過來。
王子虛不想跟這女人多說話,但終於憋不住,開口道:“請問你是在《九月》上刊登了小說的那個寧春宴嗎?”
寧春宴捂上嘴巴,眼波流轉:“你看過《九月》?”
王子虛喃喃道:“《九月》是國內頂尖的純文學雜誌嘛。”
寧春宴“呼呼”笑了,說:“我還以為現在沒人看純文學了呢。”
她這一笑,如同微雨點亂春水池,王子虛連忙轉過頭不看她,接著默讀講話稿。
《九月》是國內殿堂級純文學刊物,在其上刊載文章,是邁向諾貝爾文學獎的必經之路。王子虛仔細讀過《九月》,寧春宴的文字,讓他印象特別深刻。
當時他看到這個名字,馬上聯想到了李白的“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留下了無盡遐想。
他本以為,寧春宴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皺紋之間的雙眼中透露著智慧,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年輕,甚至看上去比自己年紀還小。
他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寧春宴這麼美了。她身上夾雜的文學氣質,簡直對他這種人是特攻,百分百弱點選破。
門外傳來人聲,隨後大門被推開,剛才脆弱的寧靜一瞬被打破,一個男人走進來,大著嗓門道:
“真是緣分啊!沒想到居然這麼巧,寧才女也回西河了!”
那個男人身材短小,體型瘦削,頭上彆著墨鏡,頭髮整齊,看上去意氣風發,但骨相里隱隱透著一股油膩之感。
寧春宴看到那人,站起身,雙腿併攏,歪著頭道:“沈清風?”
沈清風大笑著伸出手,寧春宴猶豫了一秒,用指尖跟他碰了碰,卻被沈清風雙手握住。
“寧才女真人比照片上看上去更美!稀客稀客!歡迎回西河!”
王子虛呆然看著眼前一幕,感覺有點如夢似幻。因為沈清風他也認識。
這位更是重量級。
沈清風以前是一個電臺播音主持,辭職後開了個民宿,出版了一本《妹砸,拉拉小手》,一書爆火,隨後以一年一本的速度出書,每一次都能霸佔排行榜,形成了一種文化奇觀。
在王子虛家中臥室的床頭,他自己這邊常年放著普魯斯特的《追憶逝水年華》、福克納的《押沙龍!押沙龍!》、略薩的《酒吧長談》。而妻子那邊,則常年放著沈清風的《妹砸,拉拉小手》《快跑!哈基米》《哈利路亞太酷啦》。
妻子的書他掃過一眼後就再也不看了,犯惡心。但妻子卻讀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