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後院,侯明玉再次被老爹禁足,眼下扯著嗓子“指責”老爹對同僚落井下石。
侯厚琮坐著一個勁你抿茶,也不接話,任由兒子在那大嗓門。妻子聽到動靜趕過來,見了那角色相反的父子兩,又想笑丈夫,又心疼兒子,有些哭笑不得。
侯明玉吼了幾句也安靜了些,他眼睛一直盯著老爹手裡的茶杯,換在平常,早不知摔了多少回了。心下不由會想“也許老爹也是真的沒法子。”
不過,就算如此,那也不能攔著他不見陳跡啊,這麼搞,以後還混不混了。
母親的柔聲勸慰下,侯明玉氣鼓鼓的坐了下去,背過臉去,說到:“反正你老要是還想要那方雞血石,那方竹硯,就別攔著我……”
而後是杯子碎裂的聲音了。
紙包不住火,哪怕陳跡已經千防萬防,一度以各種理由阻斷陳家與外面的聯絡,訊息還是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傳散起來。加之陳跡本身狀態,在某些他不在意的地方,過分奇怪了些。落在旁人心裡,難免起了些疑心。
陳文萱最先過來,三兩句話後,對方拿出姐姐的身份,陳跡掩蓋幾句,沒能頂住陳文萱的無聲眼淚,央了個不再往外說前提,大抵將可以說的都簡短說了。
陳文萱心跟著沉了下來,陳跡手足無措,想要勸慰幾句,亦都覺著世間言語都萬分蒼白。待的陳文萱稍微安定幾分,他才開口道:“萱姐放心,我正在想法子打聽訊息。如今沒有訊息,其實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好訊息,至少老爹還沒有到那個不可挽回的地步。”
陳文萱看了過來,眼圈發紅,強自按下心裡的著急,點了點頭。如今陳家的狀況,大事小事都落在了陳跡身上,身為長姐,一時半會兒又做不得什麼,也只能儘可能不讓陳跡再分心為家裡、為自己擔心。只是想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動,最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陳跡撓了撓頭,咧嘴擠出一抹笑來。陳文萱心疼的伸過手,碰了碰陳跡的臉。
“家裡有我們呢。”
陳跡點點頭,“我曉得呢。”
……
世間叫人摸不著頭腦的,時間姑且也是一份。護城河兩岸楊柳漸枯,幾場淅瀝瀝的收尾小雨過後,這個多災多難的夏天也到了盡頭。緊閉的青州四門重新開啟,往來行人匆匆,熱鬧之中,往前幾個月的傷痛漸漸掩過去了。上層官場的血雨腥風,也就是城門口幾張發黃的告示,除了排隊入城時打發時間,或有人過去看幾眼,尋常時候,也就是好學清風,有意無意的過去撩撥片刻。
在能夠吃飽飯後,底層百姓關心的也只是下一頓能不能也吃飽。更大層面上的東西,諸如抓了多少大官,姑且也只是聽到後一聲“哦,這樣啊”的感嘆。除了某些真正好事者,並是罵上一兩句,那也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了。
山東布政司的公文在九月裡送到各府,加蓋了知府大印再送往各縣。關於這一次賑災善後之事也終於到了揭幕的時候。
陳跡費盡心思的門路也終於開啟了一條縫,他見到了方景瑜。
方景瑜最近領了份差事,一時間成了青州城裡的“紅人”,得了老國公“收不收銀子你自己斟酌著辦”的許可,想要不忙也不容易。老國公如此做的緣故,姑且是想讓他提前熟悉熟悉青州的官場,有幾分為以後出任登萊水師總兵打頭陣的感覺。方景瑜只覺得頭痛,比之在關外冰天雪地裡打獵還要辛苦得多。人心鬼蜮,莫外如是。
因此在不知轉了多少道彎彎繞後,陳跡很艱難的出現在方景瑜的跟前,再一次見面,方景瑜第一句話依舊是冷冰冰的一句:“銀子好使麼?”
陳跡誠懇道:“至少在方將軍的門前,真不好使。不過,如今除了使銀子,陳跡實在也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可行的辦法!”
“為了這一個見我的機會,花出去幾萬兩銀子,真就值得?何況即使到了我跟前,難道我就會與你說些你想知道的東西?”
陳跡苦笑道:“總要爭取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