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罡在親衛們的護送下,以最快的速度殺回了城中。陶罡一直昏迷不醒,親衛們抬著他直奔府衙救助,忙亂中那位縣丞竟然忘了以陶罡的名義下令關閉城門。
莒城縣的其他官吏都跑亂了,將不知兵,兵找不到將,所有人都在黑暗中驚恐不安地四下逃竄。
城樓上的值守屯長藉著微弱的火光只能看到城下奔逃的人流,雖然他也擔心敵人趁亂混進城裡,但他既沒有接到上官關閉城門的命令,又不願意把自己的兄弟拋棄在城外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於非命,所以他也遲遲沒有下令拉起吊橋關閉城門。
在這短短的極度混亂的時間裡,莒城的守軍給了青州軍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
很多跑得快的青州軍士卒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被亂軍裹挾著,跑過了護城河進了城。
一個青州軍的屯長又驚又喜,驀然舉矛狂呼,“兄弟們,攻佔城門,奪下城門……”
徐州軍、青州軍計程車卒幾乎在同時間被這一聲暴喝驚醒了。雙方士卒愣了一下。青州軍士卒最先反應過來,他們舉起武器,對準身邊的敵人掄刀就剁,瘋狂地殺戳讓敵人恐懼至極的心理霎時崩塌。
奔騰的人潮突然掀起了層層波濤,洶湧的人流在城門處猛烈炸開,淒厲而無助的叫喊聲霎時直擊暗黑的夜空。
雙方士卒就象驚濤駭浪中的浮萍,奮力掙扎,奮力廝殺,都想在這狹窄的血腥漩渦裡抓住一根生存的小草。
青州軍將士士氣如虹,呼嘯而入,吊橋、城門、城樓在他們血淋淋的刀下,一一斬落。
徐州軍士卒兵敗如山倒,一潰千里。
曹豹統率的丹陽兵驍勇善戰,他們在血戰一個時辰後,終於撕開了昌豨統領的黃巾軍左翼,成功擊破了黃巾軍的阻擊,向沭水河畔的戰場繼續殺進。
孫觀帶著青州兵步步阻擊,頑強奮戰,意圖把曹豹的大軍擋住。
昌豨惱羞成怒,親自帶著一曲精銳殺進了丹陽兵的後陣,“死戰,死戰,拖住他們,拖住他們……”
曹豹毫不猶豫,率領親衛屯調頭堵上,“急告秦大人,讓他衝上去,殺進沭水河……”
雙方不期而遇,悍卒對悍卒,直殺得血光沖天。
昌豨渾身浴血,一雙血紅的眼珠子幾乎要暴射而出,長矛舞動間散開滿天血花。丹陽兵一擁而上,刀盾夾擊,跟著一柄戰斧迎頭劈下。昌豨大吼一聲,棄矛後退。長矛攔腰中斷,矛尖猶插在敵兵的咽喉上劇烈顫動。丹陽兵的戰陣再發威力,三支長矛如同厲嘯的蛟龍,從上中下三個方向同時飛刺而來。昌豨躲無可躲,猛地身軀後仰,用盡全身力氣踢起地上一具屍體。“殺……”昌豨雙拳齊出,重重砸中屍體。屍體在空中翻騰了一下,猛地倒撞而去。三支長矛同時刺進了屍體,犀利的戰陣頓時停下。昌豨眼明手快,飛身從地上拔起一柄斷矛,跟著撿起一面殘盾,身形如風,一頭鑽進了敵人的戰陣,“殺……”
昌豨如同出籠的猛虎,連聲怒吼,斷矛殘盾上下飛舞,一口氣連殺三人,丹陽兵的攻擊戰陣遂告破裂。正當昌豨準備跟進再殺時,驀然發現身邊的親衛已經全部倒下,一隊隊的丹陽兵正向自己猛撲而來。
昌豨心痛如絞,仰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嘯,“撤……”
關羽高大的身軀有些搖搖晃晃,衣甲浴血,長髮披散,戰盔在剛才激烈的廝殺中被一名北疆悍卒的長矛挑飛,額頭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在他長長的臉頰上,鮮血斑斑,黑色的長髯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紫黑色,一束束地掛在下巴上凌亂不堪。
背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地悶哼了一聲。自己追隨劉備征伐天下以來,歷經了無數惡戰,但今天這種險境還是第一次遇上。十幾年來,這是最苦最艱難的一戰了。
關羽朝地上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水,手中戰刀輕輕駐地,以支撐自己疲憊得幾乎軟癱的身體。援軍為何還沒殺到?難道莒城丟了?關羽回頭看看遠處若隱若現的黑豹戰旗,心頭驀然升起一股苦澀。曾幾何時,自己也在這面大旗的指引下,浴血奮戰,然而……
戰場上的殺聲越來越高昂。北疆軍、青州軍、黃巾軍從三個方向奮力突進,將士們酣呼鏖戰,越戰越勇,而徐州軍士卒眼見突圍無望,傷亡慘重,士氣已經越來越低沉。
如果援軍還遲遲不能趕來,今天全軍覆沒的命運將不可避免。
就在這時,西南方向的黑暗裡突然傳來了戰鼓聲。鼓聲隆隆,聲震天宇。
關羽心中震顫,全身上下猛然生出無窮氣力,“擂鼓,殺出去,殺出去……”
秦昌趁著曹豹施住黃巾軍的機會,率領大軍主力再次突破孫觀的阻擊,順利殺到了沭水河畔。
尹禮負責指揮五千青州軍在西南方向阻擊徐州軍的突圍,本來就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這下首尾遭擊,頓時左右難支,戰陣隨即被擠壓到了極致,防線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