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尉衍一路上都沒有見到商佑城車子的蹤跡,而周姐也只是在平日裡跟宋榮妍閒聊時,知道商佑城都是帶她去離咖啡館不遠的餐廳吃飯,並且還都是宋榮妍家鄉的特色菜,所以傅尉衍看到附近菜餐館就停下車子,大步流星地衝進去找宋榮妍。 他連關著門的包間都不放過。
服務員驚得目瞪口呆,跟在他後面禮貌地問有什麼需要,傅尉衍看也不看對方一眼,伸出手抓住攔在前面的人甩到一邊。到後來服務人員的態度強硬起來,傅尉衍還是置若罔聞,那雙嗜血滿含著殺氣的雙眸射向服務人員,嚇得幾個人都連連往後退。覺得這男人肯定是瘋了,他們生怕傅尉衍會像變態殺人狂般提刀瘋狂地砍人,正要報警的時候,傅尉衍卻又一陣龍捲風似的大步離去,只讓人看見他黑色的風衣下襬滑過凌厲的弧線。
就這樣傅尉衍連續找了四家,把那附近的人全都驚動了,就差上午間的頭版頭條了,傅尉衍再次出來後,一手按在車頂彎腰站在那裡,他心絞痛的病症又犯了,低頭喘息著,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滾落,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傅尉衍身邊來往的車輛和撐著的傘人全都變成了無聲的佈景,陰雲密佈的蒼穹下,男人佝僂的背影透著無盡的悲涼和蕭索。
此刻傅尉衍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立刻見到宋榮妍,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宋榮妍說,心中也有無數個疑惑需要宋榮妍的解答,他從未像此刻這般那麼迫切地想要見到宋榮妍,就彷彿這是他和宋榮妍最後的機會了,如果在六年後的今天他又放棄了一次,那麼就像是當年發生的那場大火。他遠走異國他鄉抹去過往中的一切,而宋榮妍以為他死了,從此跟他陰陽相隔。
不能,他絕不會允許六年前的悲劇再重演一次,所以無論如何他今天都要找到宋榮妍。
傅尉衍按在車頂上的手背全都是雨水,因為太用力肌膚泛著青白色,他挺直脊背,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拿出手機正要打給何管家,讓何管家派人過來幫他找宋榮妍,不過這時周姐打來了電話,告訴傅尉衍剛剛她打給宋榮妍問過了,宋榮妍和商佑城去了離這裡很遠的另外一家餐廳。
傅尉衍“砰”一下把手機丟在擋風玻璃上,發動車子立即往那家餐廳駛去。這次他也是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推開包間的門就看見宋榮妍正要在椅子上坐下,傅尉衍欣喜若狂地幾步上前,抓住宋榮妍的胳膊往外拉,“跟我走。”
“你又發什麼瘋傅尉衍?”宋榮妍沒想到傅尉衍會突然進來,片刻的震驚後說出的就是這樣一句惱恨的話,她滿臉抗拒,奮力地掙脫著自己的手腕。
商佑暇剛坐下來,看到這種情況後她蹙起眉,側過頭用困惑的眼神詢問商佑城怎麼回事?
商佑城安撫性地拍了一下長姐的肩背,他不慌不忙地走過去,視線落在傅尉衍抓著宋榮妍胳膊的手上,商佑城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問:“傅家二少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很歡迎你蹭我這頓飯,但如果是來搶人的,那可就傷感情了。”
“搶?”傅尉衍挑起修長的眉宇,嗤笑著反問出一個字音,他回過頭看了看宋榮妍,隨後狹長的雙眸睥睨著商佑城,傅尉衍用譏誚又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宋榮妍本來就是我的女人,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她都是屬於我傅尉衍的,所以何來的我搶人之說?”
商佑城並不畏懼傅尉衍的氣場,好像聽到了荒唐的笑話一樣,眉宇間一片涼意,冷嘲熱諷道:“榮妍她不是任何男人的附屬品,你說她是的女人,難道她身上貼有你的標籤不成?傅家二少,做人不能這麼霸道,你看不出來榮妍不想跟你走嗎?那麼你這就是在搶人。”
“你”傅尉衍頓時語塞,他確實習慣掌控宋榮妍以及她的一切,也承認從始自終他都沒有考慮和尊重過宋榮妍的感受,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是把宋榮妍當成寵物來養的,宋榮妍這麼卑賤,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愛上一個風月場合裡靠出賣肉體為生的女人,他更沒有想到宋榮妍就是他心心念唸了將近七年的Rnata,如果他能早點知道真相,他怎麼可能會這樣對待宋榮妍?
傅尉衍眸子裡的血紅色越發濃烈了幾分,心裡疼痛又充滿了自責和愧疚,他的態度柔軟下來,手中放鬆了對宋榮妍的鉗制,可卻害怕宋榮妍會逃掉,他無比慌亂,一下子又捏緊宋榮妍的手腕,那雪白的肌膚上泛起了紅痕,傅尉衍緊盯著宋榮妍,薄唇顫抖著,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對宋榮妍說:“榮妍,跟我走,我有話對你說。”
傅尉衍的嗓音沙啞到了極致,雨水把他的眼睫毛打溼了,讓他那雙瞳孔看上去都是溼漉漉的,而臉容上泛著蒼白,傅尉衍是第一次在宋榮妍面前這麼脆弱,也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低聲下氣,宋榮妍的心裡有片刻的動搖,真想什麼都不問就這樣跟傅尉衍走了,可到時候她面臨的將是什麼?
傅尉衍和藺韓錦結婚,像前段時間那樣把她軟禁在尉家老宅裡嗎?不,那樣無望沒有意義的人生,她體驗過一次就夠了。
宋榮妍挺直了身子,表情恢復了冷若冰霜,以一種陌生的口吻對傅尉衍說:“很抱歉傅家二少,你如果有病就到醫院裡治,不要把誰都當做你的女人,我跟你並不熟。”
傅尉衍寬厚的脊背震動了一下,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宋榮妍,宋榮妍跟他撇清那層關係也就算了,現在甚至裝作不認識他,傅尉衍的胸腔裡燃燒起了怒恨之火,反擊和侮辱的話語差點脫口而出時,傅尉衍的喉嚨滾動兩下,又費力地吞進了肚子裡,這是Rnata,他絕不能再用任何方式傷害Rnata了。
傅尉衍用力閉上狹長的雙眸,胸腔起伏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半晌後他睜開眼睛直直地盯著宋榮妍,手下依舊沒有鬆開宋榮妍,傅尉衍的薄唇泛著蒼白,顫抖著一字一字對宋榮妍道:“我最後再問一次,今天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宋榮妍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害怕自己的答案若是否定的,傅尉衍會像往常那樣做出什麼瘋狂的舉止來,這個男人的極端她已經見識過太多次了,不過宋榮妍很快冷靜下來,覺得有商佑城在,只要她不願意,商佑城就不會讓傅尉衍傷害到她,於是下一秒鐘宋榮妍挺直脊背昂起下巴,堅定又決絕地對傅尉衍搖搖頭,“我還是那句話,我跟傅家二少你不熟,不可能跟你走。”
“好。”宋榮妍的回答在傅尉衍的意料之中,他沒有多驚訝,雲淡風輕地點點下巴,放開了宋榮妍的手,傅尉衍唇畔漾著蒼白的笑,目光緊鎖著宋榮妍,往後倒退了兩步,就在宋榮妍詫異今天傅尉衍怎麼如此輕易妥協時,緊接著三個人看到傅尉衍慢慢地彎下膝蓋,突然間雙腿跪在了地上。
宋榮妍驚得面色大變,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的臉上陡然褪去血色,驚恐地往後退去,差點栽在椅子上,宋榮妍瞳孔大睜不敢置信地盯著傅尉衍,唇瓣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哆嗦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你”
商佑暇也被傅尉衍的舉動震驚到了,她豁地一下子站起身,上前要拉住傅尉衍,“傅家二少你這是做什麼?”
但商佑暇剛邁開腿,就被商佑城拽住了胳膊,順利地阻止了商佑暇後,商佑城挺拔的身軀佇立在那裡沒有動,唇線緊抿著什麼也沒有說,那雙細長的鳳眸落在跪著的傅尉衍身上,目光裡深邃一片複雜。
“跟我走,我求你了榮妍”傅尉衍寬厚的肩背挺得筆直,說話時滿眼通紅地看著宋榮妍,聲音沙啞近乎哽咽了,此時此刻他不僅是在請求宋榮妍跟他一起離開,他跪在地上也是在為過去半年多對宋榮妍所造成的傷害而道歉,他太對不起宋榮妍了。
六年前Rnata就那麼深愛著他,在那時宋榮妍以為他死於一場大火中後,宋榮妍活下來就是為了給他復仇,她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爬上他這個仇人的兒子的床,不顧她自己的性命幾次殺他,過去的半年多里,她承受著他的折磨,把一切的屈辱全都吞下去,她為他尉子墨付出了那麼多,可他到底都對她做了些什麼啊?
傅尉衍眸子裡的熱淚都快淌出來了,在心裡一遍遍地呢喃重複著,“Rnata對不起,對不起”
宋榮妍看到傅尉衍血紅的瞳孔裡搖搖欲墜的晶瑩液體,她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平日裡傅尉衍是個多麼高高在上又神聖不可侵犯的男人,他甚至從來都不會俯就哪個人,在她和傅尉衍之間,就算有時候是傅尉衍的舉止行為太過分了,傅尉衍也絕對不會認錯或道歉,從始自終他都如上帝般操縱著她的命運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