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久久不語,這個彭含志真是國士,才智過人,說情,入理,問義,論勢,都精闢入裡,一針見血,繼而又問:“欲得三立圓滿,又怎樣?”
“大楚立國二百年,未曾失德,是以大哉,億兆百姓翹首以望、民心所向的,還是大楚出一真天子,以救萬民,如鎮南侯有著三立圓滿之志,和與我家上官聯手,又聯絡天下忠貞之士,只要稍等一年半載,就可聯軍而上,長驅直入,高逆雖強,已盡失其道,一掃而上,就灰飛煙滅,如此,再迎臨近宗室登基,不但封公封王唾手可得,也三德圓滿,千古之下,唯鎮南喉一人盡矣,萬望深思之!”
彭含志說完了,深深長揖到底,恭謹懇切,靜待方信回答。
這些話,是他深思熟慮後的長篇大論,而且說地有理有據,並不是不可能。而是非常可能,要知道,方信到現在的位置,的確是一個臨界點。
如是按照他所說,那的確是三立圓滿,無論是現實的功業。還是道德,還是傳於後世的六書不朽,都會豎立一個光輝地典範,這是無論怎麼樣也抹殺不了,的確頗動人心。
方信正想說什麼,卻覺得龍氣大震,默了片刻,方信徐徐起身,說著:“好個彭年兄。一榜進士,果是天下之才呀,吾甚愛之。不敢離之,你先回去休息,三日後,就隨我一起出軍,出征魯南吧!”
這一句話一說,本來溫雅淡泊,有些威儀,這一瞬間,卻是一下子展露出那種洞察一切。睿智冷靜,又欲將一切把握在手地氣質。
彭含志大吃一驚,雖然預想到方信可能會拒絕,但是卻想不到方信如此之說,如此之乾脆,甚至連思考考慮也不要,急急開口說著:“鎮南侯,你要三思啊,要知功業圓滿。又欲復加者,多半過猶不及,不聞匹夫行善,過千而折,人君施政,過治反亂之理?”
中庸之道,就在於執二端而行中,所以儒家正統,的確都考慮著這個度的問題。
人如行善。固是大善。但是如果是匹夫行善過大,多半不得好死。何也?
舍財百萬,修路施粥,外人見其人有如此財,豈不妒之?親人見有財用善而不給族親,豈不恨之?官府見其人收得民心,也豈不會忌之?
既然外人、親人、官府都猜忌,此人豈有善終之理。
至於為政一官,為君一國,如是企圖立下不世功業,往往會留下天大的隱患,秦始皇橫掃六國,北上彎弓,蠻人不敢牧馬,卻二世而亡,而漢武帝赫赫戰功,驅逐匈奴,但是其朝因此而衰,至於以後,這個世界不知道的崇禎,以及某朝太祖,都是明證。
方信熟讀儒書,明查人道,豈不知其理,卻還是淡然笑著擺手而止,只是問著:“你可曾讀過我六書?”
“讀過,只是……”
“我著六書,其它的也罷了,就為世上分這小仁與大仁之要,何為小仁?不落於世者為小,何為大仁,落於人而行於世者,是為大哉。”
“立功立言立德,所為者何,是為一人之不朽哉?非也,是為其道。”
“道者,無形不可見而實存,人如無道,雖才智滔天,也無根基,只得隨波逐流,人如有道,持而行之,雖千萬人而吾往矣!”
“人道之學,進一分就可多濟萬民,豈不捨身忘死乎?”方信淡淡地說著:“先生素是大才,應明吾心才是。”
一切真正大丈夫大英雄,都是有自己地道才成熟
突然之間,方信想起了地球上某太祖,太祖也是有道,這道就是他的主義,是為了地上天堂,所以才能生殺予奪,毫無畏懼,不知革了多少敵人和自己人的命,流了多少血,手段或正或邪,或明或暗,也不少是權謀之術,但是揮灑自如,心裡從沒有遲疑和懷疑過,如此,就是因為有了他相信地道。
而成熟的政治家,也是如此,這個人世間,不是天堂,那有什麼真正功德已臻圓滿的事,一輩子,不得已的事,要作許多,沒有自己的道,無非隨波逐流,哪能真正作大事呢?
無道者有所畏,有道者無所懼也,然其道到底是不是真理,合適不合適世上,就必須以實踐為之,但是就算是為了個人解脫地修行,也要常存無懼之心為求真法,捨身忘死,是以無我!
所以,這個世界上,道不同不相為謀。
彭含志聽了,見其神色,頓時為之而動容。
得道者,不求不學,而自得烈士之心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