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佔元:我看啊,剛來咱誰都別提走的事兒。這羊肉雖然凍著呢,用涼水一緩,一會兒就化透,和新鮮的一樣。等會兒光是吃肉喝酒,就是別提走。
“對,別提走。一提走這心情都整沒了。”荷花樂呵呵地說著,又趕緊進廚房忙活去了。
蓮花掏出手機撥打電話,總是無法接通。
“給託婭打電話呢?”荷花問。
“是啊,姐,可就是打不通。”蓮花答。
荷花:牧點上訊號不好,有時到山坡上才有一兩格訊號,這個時間點兒應該是在蒙古包裡了,就託婭那破手機,那就更打不通了。
蓮花悻悻地放下電話。
…………
孔雀屏草原的夜晚有些涼了,而且牧點上還有了一點點的風,靜止了一天的風力發電機緩緩轉了起來。
託婭把阿吉奈靠得更緊了。他並不壯碩的肩膀卻是有力的、溫暖的,給了託婭踏實的安全感。
在百里之外的薩仁臺嘎查,荷花家的燈光仍在閃亮。他鄉的親人遠道而歸,乃生活一大快樂之事。
…………
夜深了,荷花家的燈光依然明亮,從窗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四人在有說有笑地推杯換盞,草原人的熱情豪爽展現得淋漓盡致。
雞入窩、豬入圈,偶爾會有淘氣的大鵝毫無理由“嘎嘎”叫上兩聲,會有看家護院的狗閒得無事“汪汪”喊上兩嗓子。“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更加襯托出村莊夜的寧靜。
薩仁臺嘎查裡各家的燈光相繼熄滅。遠山如蟒,蜿蜒起伏,一直探向草原深處……
群星閃爍、流動,彎月西沉,東方吐白,夜就在一閉眼一睜眼中悄然流過。
睡了一大覺的太陽也精精神神地抬起了上眼皮。東方泛起紅暈,嘎查裡的炊煙裊裊升起,雞鳴狗吠豬拱圈門,牛哞馬嘶孩童嬉鬧,一幅原汁原味的山村畫卷在淺山草原間徐徐鋪展。質樸、親切,彷彿這畫卷裡的某間民房,就是自己夢裡的老家。
薩仁臺嘎查又活躍起來,孔雀屏草原的景色亮麗起來。
頭一次住在蒙古包裡,阿斯根睡得香甜,夢裡都是青草的香味兒。馬託婭把早餐準備好了,沒有忍心叫醒他。也許是奶茶的香味引誘,也許是外邊黃狗亂叫的驚擾,阿斯根竟然來個了很合時機的“自然醒”。
昨晚弄溼的衣褲讓託婭連夜洗了,被草原夜裡的徐徐微風吹乾,早就放在了他的跟前。阿斯根自己穿好衣服,急匆匆向蒙古包外跑去。
陽光有些刺眼,阿斯根站在蒙古包的背後閉著眼嘩嘩撒尿。“西日”從後面跑了過來,差點把他撞了個跟頭。
撒完尿,阿斯根又要去抓狗,被託婭及時喝住:阿斯根,新洗的衣服,別再鬧啦!快洗臉去,離“西日”遠點兒!
媽媽一連串的命令,不由得阿斯根不去執行。
臉洗好後,託婭吸取了昨晚的經驗,趕緊把盆裡的水倒掉。
阿吉奈一大早就把羊群放了出去,趁著天氣涼快,羊會吃得很開心。
羊群的“早餐”安排好了,阿吉奈騎著白馬、領著黑狗回到蒙古包,準備享用豐盛的早餐。用“豐盛”這個詞來形容,對阿吉奈來講絕對不過分,他獨自一人在牧點時,早餐往往省略,就算不省略也簡化到只有乾糧或頭一天的剩飯。像託婭這樣又給熬奶茶,又給端上炒米、奶皮子、奶豆腐,又給端上鹹菜、饅頭,不是“豐盛”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