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呢,我就是這麼個人,你說我擺爛也行,說我冤種我也不生氣,反正上學時候的我都是裝的,現在的我才是真的我。”
大一報道前,徐縈跟左競聊影片的時候,正躺在刺青工作室的躺椅上,帶著手套的男人在她脖頸上塗塗畫畫,她朝手機螢幕裡瞠目結舌的左競勾了勾嘴角:
“你要是喜歡我以前那個樣子,那真的不好意思,回不去。要是你能接受現在的我,那我們可以在一起試試。”
左競簡直要飛起來了,他後來和任遇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理活動:“接受!怎麼可能不接受!這太牛了好嗎!”
左競和真實的徐縈在一起,感覺自己的魂魄也被綁上了永動機,他們一南一北異地,卻並妨礙兩個人一起嘗試很酷的事。去海邊高空彈跳,批發T恤去夜市擺攤,在校園裡兜售二手講座票被輔導員追著敲打,去刺青工作室做兼職,在一大塊豬皮上戳來戳去.徐縈做什麼,左競跟著做什麼,並樂此不疲。
“任遇,我現在唯一後悔的就是大學沒來凌市,這樣還能離徐縈近一點,異地戀錢包遭不住啊,我比賽獎金只能c一次往返機票。”
話是這樣說,左競只要一聊起徐縈,痴漢附體,眼冒綠光。
“徐縈說,她高中的時候覺得任尋很自由,能自在做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所以對他有好感,可能也根本談不上喜歡吧。”左競作為徐縈準男友,拿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給任遇做當代男大學生情感小課堂:
“人啊,總是會主動靠近一些自己沒有的東西,有的特質你身上沒有,所以就會喜歡擁有那種特質的人。”
你缺少什麼?你想要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詞呼嘯著闖進任遇腦海裡——生命力,磅礴如大江大河一樣,永遠不歇的生命力。
大一的第一個學期以忙碌為關鍵詞,很快結束了。凌市好歹算是北方城市,可冬天卻很少下雪,即便有,也是零星的雪花,落地就化了,融成溼噠噠的水,一地都是泥濘。
這一年的初雪發生在期末考試周的第三天,任遇考完基礎化學,從教學樓走出來,有冰涼的細小的雪落進他的外套兜帽。
室友走得慢,約好一起去食堂,他站在樓簷下等待,順便刷手機看下午的考試時間。
那一年微信剛剛興起,任遇也註冊了微信,好友列表裡除了要好的同學,便是家人,此刻朋友圈上有刺目的紅點,他點開,任尋的動態映入眼簾。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女生站在中央,笑出一排白牙,身後便是美院校門,照片拍不出細碎的雪,只是覺得朦朦朧朧。照片的配文是:
“未來的小學妹,加油。”
任遇把照片點開,放大再放大,努力看清姜黎玫的臉。她又瘦了些,還戴了眼鏡,高三對於每一個人都是一場公平的屠戮和磋磨,但她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那是對未來的期盼和憧憬。
任遇後知後覺,原來到了姜黎玫藝考的季節。
此刻,他們站在同一座城市的土地上。
身邊人聲不斷,有人在討論考試題,有人在聊寒假回家的火車票。任遇僵著手指,指尖垂在照片上方,有微信跳出來,是任尋的訊息,問P大期末考試結束了嗎?要不要來美院一起吃飯。
訊息裡沒說,任遇卻知道會遇見誰,他回一句不了,然後把手機放回包裡。
室友終於姍姍來遲,攬住任遇的肩膀哀嚎:題太難了靠。走,去食堂。
任遇笑笑,腳步卻彷彿被心事絆著,逐漸落在人群后面。他抬頭,雪早停了,只剩天幕灰沉,一如高中時從窗戶望出去的光景。
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