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知道她不高興,他本人也極不願意納楚朝歡過來,但這樁婚事不能毀,而且,極有可能,到了五月,他是納不成楚朝歡的。
燕遲見趙懷雁的小臉垮了下來,他起身挪到她身邊,伸手拿開她手中的筷子,擱在桌上,他兩手擁住她的腰身,把她抱到腿上,低聲說:“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你的好心情,如果我猜的沒錯,一旦衛國和周國淪陷,秦國勢必要拉上楚國與我燕國為敵,到時候,我就可以藉此,毀掉與楚朝歡的婚事。”
趙懷雁不冷不熱地說:“你想毀,楚朝歡卻不一定會答應。”
燕遲伸手,摸了摸她髮鬢上的珠釵,聲音微冷,低沉地說道:“到時候就由不得她了。”
趙懷雁挑眉:“你倒是捨得傷害她。”
燕遲皺起眉峰,食指戳著她的太陽穴,哼道:“娶她你不高興,毀婚你又譏諷我,真是難伺候。”
他推開她,坐到一邊兒,去吃飯了。
趙懷雁拍拍衣襟,砸巴了一下嘴,重新坐好,拿起筷子,說道:“你想娶就娶,管我高興還是不高興,你不是打小與她感情篤深嗎,我是怕你到時候心裡自責。”
燕遲輕抿著嘴說:“楚國若不與我燕國為敵,聯合秦國踐踏我燕國的土地,那我就一定會娶楚朝歡。”
趙懷雁聞言冷哼了一聲,不理他了。
燕遲也不再說話。
有些事情的存在,本身就是讓人不痛快的,不管怎麼解釋,不管有什麼樣的苦衷,這樣的不痛快都不會消失。
燕遲也知道,在對於娶楚朝歡的事情上,趙懷雁是不會痛快的,不管他怎麼解釋都沒用。
他身為燕國皇上,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是不能無緣無故違背的。
這頓早飯前面吃的還算愉快,後面就吃的不愉快了,燕遲幾次抬眼看趙懷雁,想與她說幾句話,可看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樣,他幾次欲言又止之後終是什麼都沒說,吃完飯他就去了御書房。
原以為趙懷雁也會來,他還想著她來了,他再跟她好好解釋一下,或者哄一下她,他不希望她才剛嫁給他就因為楚朝歡的事情不開心。
可是,她沒來。
燕遲坐在自己的這張龍案前,看著右側方那張趙懷雁坐的龍案空空蕩蕩,心也跟著空空蕩蕩起來,他輕嘆一口氣,拿起狼毫,低頭開始看奏摺。
趙懷雁從膳堂離開後,心情著實不好,她去找燕樂,陪燕樂逗弄了一會兒兩隻幼鷹崽,又去找了燕廣寧,陪燕廣寧說了一會兒,最後喊了這兩個公主一起去看燕行州。
燕行州退居幕後之後就不再過問朝堂的事,他沒事兒的時候就種種花,釣釣魚或是下下棋,吃過飯,不管是早飯、中飯還是晚飯,他都會讓荀安扶著他,去散散步。
皇宮裡的御醫很多,但周別枝隔三岔五會進宮一趟,給他號脈檢查身子。
燕行州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了,尤其從趙國回來後,大概因為不能陪伴在仙如華身邊,也大概因為燕遲終於跟趙懷雁成親了,他心中的最大遺憾得到了圓滿,好像就沒了生命的動力,但燕國還沒統一九國,他再不濟,也不會讓自己倒下。
只要周別枝進宮,他都很認真地聽周別枝嘮叨,周別枝不讓他喝酒,他就不喝酒,周別枝不讓他勞累,他就不勞累,但人到了八十多歲的高齡,再講究再養生,也抵不過自然的衰老和死亡。
燕行州自己的身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好在,他尚無疾病纏身,還能再堅持數年。
每回周別枝擔憂地看著他,他都會寬慰她說:“放心吧,沒看到燕國統一原冰大陸,我是不會撒手西去的。”
可每每週別枝聽了這話,沒有寬慰,反而憂慮更甚。
她在想,燕國統一九州之時,也是這位太上皇歸天之時吧?
這話她不敢說,亦不敢對燕遲說,她只是對趙懷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