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看著商量是不可能的了,這時他攥著張老漢的手,勁頭兒也越來越大,似乎要把他的手抓斷了一般。語氣也跟著強硬起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畜生,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別怪我收拾你了!”然後對眾人說,把他的上衣脫光,然後按住了他,千萬別鬆手。眾人只能照辦,三下五除二就把張老漢的上衣扒個精光,然後按胳膊的按胳膊,把腿的把腿。
只見李根把帆布包從肩膀摘下來,放在炕上開啟,從裡面拿出一個銅質的小盒子,三寸見方,盒子上雕刻著精細的花紋,看著也是有些年頭兒的老物件兒了,盒子四周的銅被磨得泛著黃光,整體一看顯得十分的奪目。開啟盒子裡面是兩排細針,依次插在盒子裡的紅布上,只看這個針頭,不同於繡花和縫補衣服的針,比那些針要長一些,再仔細一看,發現最大的區別是這種針居然沒有針眼兒。
李根用右手抽出一根細長的針,拿在眼前看了看,然後來到張老漢跟前,用左手在張老漢的頭上仔細的摸索了一遍,順著頭又摸向後腦和耳根,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之後順著脖頸一直往下摸著,一個位置都不放過。當左手摸到張老漢的胳肢窩的時候,一下停了下來。這時眾人發現張老漢的胳肢窩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肉疙瘩,拇指肚兒般大小,此時已被李根的拇指和食指死死的掐住。當掐住疙瘩的一剎那,張老漢渾便渾身抖了起來,掙扎的更加厲害,眾人都快累的虛脫了,仍然死死的按住張老漢。
李根也不管張老漢掙扎的樣子,左手掐著疙瘩,右手拿著那隻針,對準肉疙瘩一下就紮了上去。這時張老漢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下癱軟下來,渾身哆嗦著,眾人也隨之把手放開了。
只聽張老漢還是帶著那樣的腔調說著:“哎吆吆,疼死我了,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李根也接著說:“現在求饒也晚了,剛才給你機會了!你這個畜生。”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吧。”張老漢說著抖得更加厲害了。
李根用手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鬍子說:“饒了你也可以,你快告訴我,你此時在哪?”
就看此時的李老漢,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說話磕磕絆絆的“我,我在院子的牛棚裡,求求你了,快放了我吧。”聲音極其刺耳。
李根讓張三趕緊去院子牛棚看一下,張三不敢耽擱,跑到院子直奔牛棚。這個牛棚坐落在院子的西頭,背靠著石頭牆子。張三來到牛棚往裡一看,只見牛棚裡的牆角處,趴著一隻大兔子,這隻兔子一看就是活些年頭了,比普通的兔子大了一圈,背上的兔毛都是黃褐色的。只見這隻兔子趴在牆角渾身發抖,張三仔細觀察了一下這隻兔子,似曾相識的感覺。說話間上前就抓住兔子耳朵,一下拎了起來。
這時眾人也隨著李根從屋裡來到了院子,李根一把接過兔子,把胳膊掄圓了,使勁往地上一摔,只見這隻兔子在地上彈了幾下就不動了。李根對張三說:“這種禍害人的兔子,就不能留下,要不是我用銀針封住它,真是治不了它呢。”
此時眾人又回到了屋裡,張老漢已經虛脫的暈了過去,本來年歲就大了,再經過這麼一折騰,就算是年輕人也受不了。李根把張老漢的胳膊抬起來,就看著那支針還紮在胳肢窩裡,只不過那個肉疙瘩已經不見了。對眾人說:“現在沒事了,給老太爺熬點糖水灌下去,休息幾天就好了。”眾人看著事情解決了,飯也沒吃成,就一併散了去。
話說就到了晚上,張老漢也是一點一點恢復過來,也清醒了。醒了之後,張三就詢問了張老漢,到底怎麼回事,開始張老漢也是一頭霧水。當張三把事情的始末跟他講完之後,張老漢才恍然大悟。
原來就在今天上午的時候,其他人都在忙乎著大壽的事,張老漢一個人靠著窗臺休息。農村每到冬天為了取暖,都會用一個生鐵鑄成的盆子,把灶膛裡做飯燒剩的碳火收集起來,放到火盆裡,端到炕上。張老漢家也不例外,也是有個火盆。張老漢背靠窗臺,圍坐在火盆邊上,順便就把自己的銅杆大煙袋點上,吸著旱菸閉目養神。吸著吸著張老漢就覺得不對勁兒,因為每次深吸完一口煙的時候,都感覺煙根本沒有吸進嘴裡,就像吸空氣一樣,反覆的吸了好幾口都是如此。張老漢很納悶兒,就斜眼往窗臺外掃了一眼,因為當時的農村比較貧窮,好多人家根本沒有玻璃,都是由白紙把窗框糊起來,這樣既保溫,而且透光性雖然比不了玻璃,也是很亮堂的。張老漢透過紙窗,就看到一隻兔子的影子,蹲在外面的窗臺上,而且兔子的爪子上抓著一節木棍兒,每當張老漢吸一口煙,外面的兔子也把木棍放到嘴邊吸一口。
原來是這隻兔子搞的鬼,張老漢也明白了過來,依然假裝沒看見一樣,偷偷的就把銅杆菸袋的菸斗,伸到了眼前的這盤裝著碳火的火盆裡。燒了大概五分鐘左右,由於碳火旺盛,銅質的菸斗被燒得通紅。張老漢猛地把菸袋從火盆裡抽出來,順勢對著窗外兔子的影子就捅了過去,只聽滋啦啦一聲,一股煙冒了出來,那隻兔子因為沒有防備正好不偏不正被燙到了耳朵上,嗷一聲就跑了。
張三聽完老爹講完這個事就徹底明白了,但是依然有個問題困擾著他,他就想這隻兔子為什麼不跑別人家去,偏偏跑到他的家裡來作怪呢。自己仔細一想這段時間的事情,忽然也明白了。
原來張三是這個村子有名的打獵高手,手裡一杆土槍,簡直可以說是百發百中,只要被他盯上的獵物,極少有逃脫的。每次進山回來,都揹著一口袋獵物,有野兔野雞,還有其他的山貨。這些山貨拿回來,既讓家人偶爾嚐到了野味,滋補了身體,也可以賣一些錢補貼家用,一舉兩得。所以只要到了冬季,沒事的時候張三就背上那支土槍和足夠的彈藥就進山了,並且從不落空。
話說這也就是一個星期前的事,那天剛下完一場冬雪,天氣也慢慢的轉晴了,張三像往常一樣,收拾好土槍,帶上彈藥,又出發了。由於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加上經常跑山,所以不大一會工夫就到了山裡。憑著經驗張三很快就根據動物的腳印,追蹤上了一隻兔子,透過腳印的大小,張三認定這是隻大兔子,如果打到了,回去燉鍋肉可以夠一家人吃好幾天。張三的腿腳也利索,很快就發現了那隻兔子的蹤跡,藉著留下的腳印緊追不捨。
過了幾趟溝,終於追上了那隻兔子,就看這隻兔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站在不遠處一顆松樹底下,前爪抬起,耳朵立立著,後背長著泛黃的皮毛,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就像發著光一樣。兔子由於前爪短,後腿長,所以地面上的雪要是稍微厚一點,它行動起來是很費勁的,因為前爪總會陷到雪堆裡,跑起來就很慢很費力。張三遠遠的看著這隻兔子,以為這隻兔子是跑乏了。看著距離也在獵槍的殺傷範圍之內,所以就把土槍端好,瞄準了松樹下的兔子。
張三看著這隻兔子不動,心想這不是找死嘛。隨後把槍口對準兔子,瞄的準準的,食指扣在扳機上,那隻兔子不但沒有跑的意思,而且還遠遠的瞪著張三。正當張三扣動扳機的那一剎那,突然發現兔子沒有了,而在那顆松樹下蹲著的是他的老爹,也就是張老漢。張三倒吸一口涼氣,慶幸自己沒有開槍,心想老爹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了。張三順勢把土槍放了下來,再向松樹底下望去,而樹底下明明站著的就是那隻大兔子,依然是前爪抬起,耳朵立著,面對著他一動不動。張三心想肯定是自己緊張,眼花了。
張三第二次抬起了土槍,瞄向了那隻兔子。當要扣動扳機的時候,樹底下的那隻兔子又成了他的老爹。張三瞬間大腦一片空白,難道是活見鬼了,額頭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不過張三是個不信邪的人,雖然隱隱覺得這隻兔子不同尋常,但是也下決心要打下它。然後雙手緊緊的握住土槍,眼睛死死的盯住這隻兔子。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張三猛地抬起槍,憑著直覺向著那隻兔子轟的一聲就開了槍。開完槍之後也不等待,直接像那顆松樹跑去。
跑到松樹下,沒有兔子的屍體,而槍沙子把松樹皮崩掉了好大一塊。而在松樹底下的雪面上,散落著幾根兔毛。張三知道失手了,但是心裡一直因為剛才的事,久久不能平復。這時太陽已經偏西,張三也是唯一一次兩手空空的回家了。
到了家裡,張三也沒有把這件事跟家裡人說,只說最近山貨少,沒有打到東西。
透過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終於明白為什麼張老漢會被兔子神兒纏上。張三也因為這件事耿耿於懷,因此也就有了故事開頭的那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