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終紀泓燁在納蘭錦繡的眼睛裡只看到了迷茫,還有一絲絲的如釋重負。他本來已經尖銳的心,驟然就沉了下來。
“對不起。”他看著她,吐字清楚,語速緩慢地道,彷彿怕她會聽不清,怕他會漏掉一個字。
納蘭錦繡沒想到三哥會鄭重其事的跟她道歉。雖然,她也知道他之前的那句話很過分,甚至是讓她覺得傷心,可她沒想讓他道歉,她只是想他們兩個人把話說清楚。
紀泓燁看她僵在原地,大步過去緊緊地把她抱在了懷裡。以前,他也經常這麼抱著她,只是現在納蘭錦繡有些不想讓他抱著了。因為這樣她就沒法好好和他說話,更沒法說清楚了。
他卻不許她掙扎,靜靜把她護在自己的胸口,讓她在最貼近自己心臟的位置,然後很鄭重的同她說:“對你說了那樣的話,我很後悔。你大概還不知道,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為自己做過的什麼事感到後悔,這是唯一的一次。”
“我不想聽。”她嘔氣般的把臉轉向一旁,明知道沒效果,卻偏偏還想那麼做。
“你必須聽。”她的聲音很和緩,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我就不要聽!”納蘭錦繡的聲音明顯急躁了,透著一股執拗和任性。
“你乖一點……”
紀泓燁的聲音有些無力,納蘭錦繡忽然就不掙扎了,她承認,三哥這樣,她就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紀泓燁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她在自己的懷裡,心終於安定下來,漸漸不再恐懼。阿錦,你今天若是醒不過來,我這一輩子就毀了。抱著你的那一刻,我真是覺得自己就要同你一起去了,我無法接受你會離開我,會去了我觸及不到的地方。
人們都說同生共死這幾個字,容易寫出卻難以做到,但我卻覺得為了你我可以,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大概都是要同你在一起的。他心裡的這些想法,沒有說出來,也準備永遠都不讓她知道。
納蘭錦繡聽著三哥的心跳,閉眼,她覺得自己完了,徹底沒救了。本來還在踟躕,本來還有那麼多的考量,可現在,她就想這麼窩在他懷裡做一隻鴕鳥。所有的問題她都不想去考慮,她想完完全全依賴三哥一次,即便這個很危險,她還是想。
“我是一個正常人,也會有感覺特別無力的時候。你排斥我,防備著我的時候,我的情緒就會變得特別尖銳,你明不明白?”紀泓燁說的這句話,不可謂不語重心長了。
納蘭錦繡自然清楚他這話的意思,她一直知道三哥十分敏銳,所以在他面前,她並不敢想以前的事,就怕被他看出端倪,生了懷疑。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很依賴於他,那種生在心底的防備也被她隱藏的天衣無縫,不知是什麼時候被他發現的。
她忽然就有些心虛,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個人是沒有秘密的?她覺得這世上,不可能有完全把自己剖析給其他人的人。她一下子就變得理直氣壯了,看著他的眼睛道:“三哥就沒有防著我的時候嗎?”
“沒有。”
他十分淡定,一點都不像在說謊,可納蘭錦繡還是十分堅定的回:“我不信。”
“那你可以試一試。”
“這要怎麼試?”
“你認為我怎麼防著你,就怎麼試好了。”
納蘭錦繡仔細想想,她同三哥相處下來一向是親近的,若說三哥要防著她,應該就是朝堂之事了。於是,她問了自認為很過分的一句話:“三哥有野心嗎?”
“野心?你是指什麼?”
“權利,你嚮往權利嗎,會為此不擇手段嗎?”
紀泓燁一向是個很自省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直白的問他。以前之所以沒有人問,是因為他隱藏得好,無人能窺探到他的想法。如今,即便是有人發現了,卻也不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