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遠鏡的鏡頭中,一頂綠布軟轎沿著河岸向北而去。時而隱沒在綠蔭之下,時而穿行於人叢之中,時而又被岸邊的房子全部擋住。比對街上行人的移動,轎子的前行速度不慢,看來乘轎人給足了轎伕行腳錢。
“韓局,我要如何攔住那賊探,還不能打草驚蛇?難道是查驗黃白卡?”梁汝國邊看邊問。
“不錯!本官判斷,南去的轎子只是煙霧,這頂轎子裡才有人!”韓文鬥順口回答道。
梁汝國無力下垂的左臂吸引了韓文斗的注意。他在大腦中翻找過去的記憶,希望能找出這位連級警長的資料,可惜失望了。
梁汝國將望遠鏡從眼睛上拿下來,還給了蜀安局的人。如果在東門城樓上使用這樣的好東西,那麼城裡城外的火災、騷亂等情況便可一目瞭然,再輔之以令旗風燈,便可及時調動警力,日夜出警。
可這樣的好東西只會發給護國軍,不會發給衙役的。
梁汝國按捺住心中的失落,口中追問道:“查到了怎麼辦?”
“請進警鋪,辦理登記,然後放走。注意,除指紋之外,還要確切記住他的樣貌、身高、口音、習慣等等特徵。你們警鋪裡有畫師嗎……沒有也行。總之,我們把他盯死。這樣就算他逃出成都,也跑不出四川!”
“韓局想放長線釣大魚?”
“正是!本官判斷,那賊探雖然知道真武宮附近有蜀安局的人,但他還沒有確認自己是否暴露。”韓文鬥小心解釋著,不敢過多透露關於賊探和大魚身份的資訊,“所以,他很可能故意兜上幾圈,看看身後是否有尾巴。尤其是在真武宮附近!如果他覺得安全了,便會接上同夥,然後一起逃走!那時,我們再來個一網打盡!”
韓局提起真武宮,梁汝國立即想到了今早吳繼善的安排。他把吳繼善封閉真武宮的命令講了,又談到了自己的佈置和手下的擔心。
當著梁汝國和眾多下屬,韓文鬥壓抑許久的無名火終於冒了出來。
媽的,壞事一來都來!
韓文鬥發了火,想想又無奈搖頭道:
“那沒法了,只好見人就查卡!本官知道你們人手不足,警鋪上還有多餘的警服沒有?讓本官的人穿上!給本官也準備一套!”
……
文昌宮警鋪的鋪長李西屏走在灼熱的街頭。
他頭戴寬簷小帽,身著黑色的箭袖束身短衣,腳上一雙黑布鞋,小腿裹著灰白色的舊行纏。一名舊衙役出身的老警察和一個不知姓名的男人緊跟著他。
三人同樣的裝束,同樣的難看,同樣的熱得難受。
真武宮門外喧鬧的人群就在眼前。李西屏扯出腰間的警棍吩咐:“分開檢查!先男後女,先丁壯後老弱婦孺!”
“鋪長,百姓問小的為何封了真武宮,那小的如何回答?”老衙役點頭哈腰賠笑問道。
李西屏將雜木塗漆的警棍揮動了一下,試了試手感。警棍一握粗,一尺長,半截黑,半截白,分量很足,打人應該很痛。
“梁警長不是吩咐了嗎?別說什麼封宮的傻話!就說世子親封的王真人即將到真武宮作法,真武宮要整葺(QI)灑掃以迎貴人!”
“不知那王真人是何來頭?青羊宮的紫陽真人怎麼……百姓問起,小的也好有個說辭……”老警察依然陪著笑,可是嘴裡卻追問不停。
聽了這話,心中本來便有氣的李西屏頓時罵了回去:“子不語怪力亂神!本鋪長本是儒生,怎麼知道那些個牛鼻子道士是個什麼來頭?既然世子親封,王真人一定有來頭!難道你老王頭還敢質疑旨意嗎?”
“小的長了幾個腦袋?哪敢質疑世子爺!”老警察連忙堆笑解釋,“小的只是怕百姓……”
見幾個百姓滿頭油汗迎面而來,臉上掛著慍色,李西屏連忙制止道:“好了!我們只管好生做事!注意警民關係!”
說完,他把警棍往肋下一夾,從警服口袋裡摸出竹哨,放進嘴裡連吹數聲。那老警察見此情形,迅速跟進,吊起嗓子大聲吆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