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記得戰情通報中說,第三團一個營已經到了興場(今旺蒼縣九龍鎮),距這裡也就只有二三十里。現在是土賊合圍我們,我們又合圍土賊,這是個裡外包夾的千層餅。賀將爺敢於臨河下營,也是看中了此點。土暴子敢包圍我們,我們就來個中心開花,將袁賊一夥一網打盡!”
“既然這裡對我們和土暴子都是死地,所以土暴子會攻得更猛更兇!我們背水一戰,同樣退無可退!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楊名時想著漁溪之戰前的模樣,將這句話又唸了一遍,隨即轉身對程衛國有力一揮手:
“與其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走吧,去看將士們挖工事!”
士兵們正抓住騎兵連為他們贏來的寶貴時間,瘋狂地加固陣地。
陣地上到處都是挖出來的泥塊,裝滿泥土的糧袋和砍斷的樹枝。鐵鎬和工兵鏟伴著遊動的人影翻飛晃動,喊聲和呵斥聲隨著流淌的汗水此起彼伏。
十字鎬和工兵鏟的普遍裝備,使護國軍領先了這個時代整整兩至三百年。佇列、射擊、拼刺和土工作業,早在松林山集訓中便成了護國軍重點訓練的四大技術。川北作戰以來,又增加了爆破一項,合稱步兵五大技術。
在護國軍的土工作業規範中,兩名士兵一人持鎬,一人持鏟,互相配合,要在兩刻鐘的時間裡,在普通的軟質土地上挖出一個兩尺寬、兩尺深、三尺長的方坑才算合格。此地是鬆軟的河谷衝擊平壩,土下面沒有什麼石頭,這使得護國軍的構工速度更上一層樓。小半個時辰過去,河岸陣地已經初步成型。
程衛國一邊陪著楊名時檢查督促,一邊自豪地吹噓他的部隊:
“……我們營的老兵不少,跟末將一樣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一份汗,半條命,這個道理他們都懂。根本不需要我們督促監工,只要他們到達指定區域,立即就會吆喝小崽子們挖壕掘溝,構築胸牆!
楊大人您瞧,把輜重連的車子排列成一線,釘死輪子再埋上土,立馬就成了工事。空餘的糧袋和籮筐裝上挖出來的土,立即壘成了胸牆。大樹砍了成路障,小樹砍了成鹿砦。短矛和矛頭斜插入地面,就是胸牆前的拒馬。這裡的泥巴都是河裡帶來的泥沙,軟得很。用不著一個時辰,營寨就能固若金湯……”
“程營長,千萬大意不得!”楊名時沉著臉告誡道。這時他走到陣地的東北角,發現這裡的工事構造有些名堂。
“這是稜堡的突角!”程衛國得意洋洋地用手指頭沿矛頭一般突出的稜堡線虛劃了一圈,然後指著右側內凹進去的官道:
“突角伸出去三丈,中間最寬處有兩丈。兩門人頭炮背對背放在中間最寬處。這樣土暴子衝上來,大炮斜著打放……轟,一炮打穿幾十層!”
“好是好,可……萬一土暴子先衝這裡……”楊明時指著腳下的稜堡道。
“先衝這裡?”
高狗剩冷不丁從兩人背後竄出來。
“土暴子先衝這裡。老子巴不得!來多少死多少!
世子在松林山手把手教我們,這叫側防工事!
監軍,你伸頭來往下看,這下頭的壕溝有多深?整整一丈,下頭滲出來的水還有一兩尺!稜堡前頭削尖,放一門虎蹲炮。土暴子攻這裡,只能下到溝裡攀附堡壁,這樣就把後背側腰亮給了兩側防線!
這裡一個稜堡,南面一個稜堡,兩面對夾,三面掩護,四門大炮交叉打放,再加上八門虎蹲炮。土暴子一擁而上,先得用屍首把路溝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