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門碼頭前的一點小插曲,讓羅雨虹故地重遊的一點興致喪失得無影無蹤。她默默地領著幾個女人往前走,神情若有所思。
大明朝的閬中城,並非一個羅雨虹口中的偏僻小城,相反是川北的中心,四川州縣裡數一數二的大城堅城。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順著坡道被拉進了城,追了上來,她便重新上了車,向那幾座突出於城市天際線、青綠中夾著褐色斑駁的廡殿頂駛去。劉之勃、陳其赤等跟著來到保寧府的官員們,或者換了轎子,或者騎了馬,緊跟在羅姑娘的馬車之後。他們不知道這個醫家的女兒還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他們只是意識到,朱平槿這位他們眼中無所不能的天璜貴胄,在這個醫家的女兒心中,或許僅是一名平等的交流者。
“陰陽相對,乾坤互體;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蜀王府右長史鄭安民的玩笑話很好地總結了此時官員們的所思所想。
但當同僚們齊稱精妙時,鄭安民連忙否認這是他自己的創意:“此乃青羊宮紫陽真人之徹悟也!本官只是觸景生情……世子所謂:活學活用而已!”
……
寂靜的小院偏房中,朱平槿正在秘密召見劉名升。
在朱平槿的戰略棋盤中,龍安、松潘、茂州等阿壩地區不可能是決定性的戰略方向,也不會投入過多的資源。但只要經營得當,便能發揮它真正的戰略價值。
這個戰略價值體現在三個方面:屏障價值、通道價值和人力物力價值。
屏障價值一眼可知,放棄了阿壩,就意味著成都平原這個四川核心區域的全面裸露。
通道價值也很明顯。一旦李自成如歷史中的那樣,離開他的老窩陝西向北京進軍,朱平槿就可以透過阿壩地區出其不意地出現在隴南,封死他的部下向西進軍之路。或者乾脆楔進他東進、西進兩路大軍的結合部,進而威脅到關中平原。具體的地點,朱平槿盯住了兩個重要的城市或區域。一是階州,二是徽州,即朱平槿前世的隴南市武都區和徽縣、成縣所在的徽成盆地。
階州控制著白水(今白龍江)河谷,是通往蘭州與西安的中點——秦州(今天水)的必經要道。徽州是甘肅重要的農耕區,可以作為在西北作戰的糧食基地。諸葛亮七出岐山,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託和爭奪徽成盆地。
至於人力物力價值,朱平槿清楚,阿壩的少數民族,不可能為了漢人的內戰而流盡自己的鮮血。他們看重的,更多的是互傕帶來的經濟利益。朱平槿就是要利用互傕這根胡蘿蔔,把手伸進去,傾銷自己富裕的工農業產品,換回牛馬這些極其重要的戰爭物質。因此佈局阿壩,即便看是一招閒棋,也非落不可。
朱平槿想到這裡,把手中的藍色本子合起,還給了軍情局局長劉名升。
“你在四川各地建立情報站的奏摺,本世子準了。龍安、松潘、茂州是個情報空白,這次幹部援邊,要夾人進去!”
“臣明白!後備幹部中的有些人,本就是軍情局委培的。”
“省外情報站的建設要抓緊!訊息獲取很重要,但加快訊息傳遞速度更重要!這次流民入川,內江王家裡的老十七立了大功。一隻小小的信鴿,便為我們爭取了整整十幾天時間。他的信鴿隊要擴編!是否要歸入通訊局,你和段仁軒商量得怎麼樣?”朱平槿問道。
“臣和段局長商量了,覺得還是暫時放在情報局下面為好!理由如下:信鴿隊人數和鴿群都太少,必須用在最緊急最重要的地方。只有情報局才能確定那些訊息最緊急最重要,所以放在情報局為宜;再說了,鴿群的老巢都在成都,飛回成都的鴿子需要重新運出去,通訊局專門跑一趟不合算……”
“本世子知道了!”朱平槿打斷了劉名升,“這些事你們商量著辦。本世子今日召見你,是要問你另一件事!”
“臣猜到了!”劉名升非但不緊張,反而露出一點笑意。
“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