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閱讀
崇禎十五年正月二十九日清晨,合衣睡在幾包糧袋上的史永孝被一隻落在臉上的小鳥撓醒。他睜開眼睛一看,原來糧袋邊角有處開線,撒了幾粒糧食出來。鳥兒知道靠近人類危險,但飢餓依然迫使它們不顧一切地前來啄食。
若從正月二十五晚遭襲起算,到現在已經堅守了三天四晚!
史永孝一邊細細盤算,一邊將結果用小刀刻在自己的短矛柄上。
還要堅守多久,這是士兵們最擔心的問題,也是史永孝最擔心的問題。只是史永孝明白,他決不能在士兵們的面前流露出來。他最多也就是把自己的擔心,輕輕刻在這杆矛柄上。
史永孝刻完,便從糧袋上跳起身來,向遠方眺望。
陰沉的天空下,三三兩兩的土暴子依然圍在六角碉四周,沒有絲毫撤退的意思。六角碉通往金城寨南寨門的山道腳下,土暴子建的土壘還在長高變大。經過這幾日觀察,土壘裡的土暴子至少一百五。金城寨裡只有兵力三個排,大約一百三。
即便城裡還有護城隊兩百餘。但現在敵情不明,誰也無法判斷土暴子還會不會向金城寨增兵,因此金城寨的弟兄不可能冒險出擊來營救他們。
“糟了,被困死了!”史永孝心中下沉。
雖然他早有這個思想準備,但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依然不覺有些沮喪。不過,生性樂觀的他踩了踩腳下的糧袋,立即又充滿了信心。只要能守住腳下的六角碉,多少時間也能挺過去。可是水源短缺,卻是個大問題。
糧袋堆下的周標從遠方收回目光,對高高在上的史永孝道:“副連長,土暴子昨夜悉悉索索地不知幹啥!我覺得呀,今日還有一場大戰!”
“來的好!我就擔心他們不來!”史永孝叫道:“你看清沒?土暴子還剩多少人?今早吃飯沒有?”
“這幾天土暴子傷亡很大。可除了土壘之敵,外面兩百人還是有的。不過,他們的糧食可能不多了。今天早晨還沒吃飯。”
兩人正說著,就看見一個土暴子顫著飯桶挑子爬上坡來。土暴子們頓時炸了鍋,一窩蜂向飯桶跑去。一個小匪大約跑得太快,跑到了老賊前頭,結果被老賊一腳踢翻,又補上了幾拳。風送哭聲,在六角碉頂上也能隱約聽見小匪的哭喊求饒聲。
土暴子吃飯,護國軍也吃飯。
史永孝盤腿坐在糧袋上,拿著個玉米餅使勁咬了一口。蒸熟加鹽的玉米餅在冬天雖不會發黴,但放久了會變得像石頭一樣硬。
史永孝耐心地將口中的玉米渣咬碎,仰著脖子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現在糧食充足,就是沒有水源。所以史永孝與所有士兵一樣,幾天都沒有漱口洗臉。至於洗澡,那更是奢望。
哎,這六角碉好處不少,但壞處更多!
比如駐兵太少。一個排四十號人,已經將碉內塞得滿滿當當。如果這碉堡放大些,駐軍兵力增加到一個連,自己就可以趁敵自亂時,來一次短促出擊,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還比如沒有水源,沒有茅坑。如果不想高空轟炸,就只能冒著危險趁著夜暗溜出去拉遠點。
應該給世子和虹姐寫封奏摺,請他們設計更大型的堡壘!史永孝心裡盤算著,可轉眼間他又猶豫了:建造大型的碉堡,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
史永孝正在胡思亂想,周標已經在提醒他:“副連長,土暴子吃完了飯,正在忙活。估計他們要開始進攻了!”
“發出戰鬥警報。老規矩,你帶一個班守住一層。待敵疲憊,縱兵出擊。哼,讓他們來多少,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