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興國寺寺門大開,數千土暴子從中湧出,直衝官軍左翼之時,正在左翼督戰的趙 榮貴驚得眼眶欲裂。
這時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土暴子早與白蓮教匪合營!敵人先前用戰力很弱的教匪挑戰,只是餌敵之計!自己上當了!
如今敵人憑兵力之優,借地利之長,居高臨下,以主力從左翼圍攻。如一旦左翼崩潰,前出的右翼部隊必將被土暴子合圍於渠江邊上,那時全軍背水,三面被圍,必然在劫難逃。
因此,必須立即撤退右翼,讓他們在左翼後面列陣,然後兩軍交替掩護,儘快撤回大營。
這時的趙 榮貴,已經根本顧不得什麼首級和財寶了。他眼睛狠狠一閉,又猛然睜開,下令左右道:“傳令,左營不得後撤半步,違令者斬!右營向左營靠攏。兩營合軍後,一起向大營撤退!左右,保護好王大人!”
“王大人?”
趙 榮貴的家丁不屑地哂(SEN)笑一聲:“王行儉那個龜兒子蝦爬(注一)!他看到土暴子大隊殺出,早就丟了魂,扔下我們先跑了!”
“這幫該死的文官!”趙 榮貴憤怒地大吼一聲。
就在此時,他眼見一飈土暴子的騎兵從山坡上撲下來,直向己方大營衝去。己方大營萬萬不可有失,趙 榮貴顧不得王行儉的死活,大叫道:“中軍騎兵,跟著本將出擊,截住敵騎!”
……
到了趙軍在西溪河右岸的大營,朱平槿並沒有急於進入,而是讓廖大亨率領警衛一連先行進去。
欽命四川巡撫親自駕到,守衛的營將豈敢阻擋?
不多時,便見廖大亨帶著警衛一連和數百官軍離了右岸大營,透過搖搖晃晃的浮橋,向對岸開去。朱平槿則帶著警衛二連進入空蕩蕩的大營接防。片刻之後,營外馬蹄聲震,天全土司騎兵營第一連在營長高榮宣的率領下趕到了。
朱平槿親自出賬相迎:“高將軍,今日有番大戰,你可有興趣?”
“土暴子,一群山賊耳!請世子留營觀戰,看末將殺他個片甲不留!”
留守大營的都司邢雲澤部一千兵馬被廖大亨全部集合起來,結成了兩個方陣向戰場開去。天全土司騎兵營第一連負責掩護他們。
有了土司騎兵的助陣,官軍士卒們都很高興。戰場形勢於己方十分不利,那是他們都能看見的。可守營職責重大,不可輕離。沒有主將的命令,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前線越來越被動。如今王府兵和土司精騎增援上來,廖撫又命他們出營接應弟兄,士卒們計程車氣立馬大漲。
廖大亨不會親去前線拼命。他佔據了趙 榮貴的帥帳,等著遠方那個穿著紅色官袍的人逃命回來。
帥帳裡,廖大亨陰冷的臉色,讓匍匐在地上的王行儉瑟瑟發抖。軍令狀是趙 榮貴籤的,王行儉是文官,打了敗仗本與他沒關係。王行儉嚇得瑟瑟發抖,是因為廖大亨就在大營門口將他的書辦隨從數人一併拿下,不由分說,統統砍了,屍首丟進了西溪河,連知府大印也落到了廖大亨手中。
廖大亨打量著王行儉佝僂低矮的身影,心中一陣快意。見王行儉窮途末路,還不主動求饒,他便冷哼一聲,打破了王行儉的幻想:
“王大人見官軍中伏,兵敗潰散,悲憤之下,已然拔劍自戕了!”
王行儉聞聽此言,頓時臉色奼白,身體幾乎癱倒地面。
“數日後,本撫將親自拜折上奏,將王大人英烈悲壯之舉奏明聖上,請求朝廷典封旌表。王大人在重慶府之妻妾子女,本官也會代為好好照顧。來人呀,請王大人上路!”
噌!寶劍出鞘。
就在王行儉魂飛九天之際,哐噹一聲,一柄寶劍被扔到他面前。那寶劍彈跳數下,終於安靜了。錚亮的劍身,一閃一閃反射著帥帳內火塘的光亮,晃得王行儉雙眼迷離。
“王大人還有何遺言?本撫可以代為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