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聯是:將軍三箭定天山;
下聯是:壯士長歌入漢關。
橫批:戰無不勝護國軍!”
一名藍袍書生手指綵棚,搖頭晃腦一字一句吟道:“上下聯皆是好聯,大有燕趙悲歌之意境!只是那橫批,簡直狗屁不通!”
白袍書生開始與藍袍書生抬槓:“上下聯抄了《唐書》。那是寫薛仁貴的,自然極好。不過兄臺稱橫批如同狗屁,是何緣由?”
藍袍書生質問道:“戰無不勝倒還勉強契合上下聯文意,加了個護國軍三字便是狗屁不通。這護國軍是啥,敢於薛仁貴相提並論?”
白袍書生反駁道:“兄臺孤陋寡聞了。這護國軍便是護商隊和護莊隊,聽說北較場的官軍也改成了護國軍,都歸巡撫廖大人指揮!”
王府護莊隊歸官府指揮了?楊二叔心中一驚,悄悄放輕了腳步,豎起了耳朵。
“你們啊足不出戶,一心只讀聖賢書!如今倒是孤陋寡聞了!”青袍書生對另外兩個搖搖頭,“如今蜀人誰人不知何人不曉:這廖大亨便是那世子跟前的磕頭蟲!世子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楊二叔聽到還是世子說了算,放下心來。他急著回莊,於是瞅個機會,推車穿過那三個書生。誰知這車子推起來鏗鏘作響,驚動了三位相公。那三人轉身一瞥,他的車子立即成了書生評論的新目標。
“這些亂七八糟的奇技淫巧,定是那四川機器局的傑作!”藍袍書生點著楊二叔的腳踏車恨恨道,“當今世道乾坤倒置,倒是這些匠人最為吃香!你我這般聖人門下子弟,只好吃糠咽菜嘍!”
白袍書生這次沒有抬槓,反倒慷慨附和:“聖人門下弟子,文章倒不是主要,最重是風骨!屈身事主、賣身求榮,與王府為奴為僕,豈是我等讀書人所為?”
青袍書生也讚道:“正是!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聽說那世子,不過是名不諳世事之孩童,生性頑劣,最喜奇技淫巧!又好銀錢婦人,把個市井醫家女收做妾媵(YING)……”
三人嘴巴快樂,視楊二叔於無物,這可把楊二叔肚子氣爆了。說自己可以,怎能誹謗世子和羅姑娘!他氣不打一處來,架上車子,便上前揪住那青袍書生。四人頓時拉扯起來。不多時,三名書生的衣襟破了,而楊二叔的車子也被掀倒堤下,摔得四分五裂。
大堤上有動靜,很快便引來了成都府的衙役和圍觀的百姓。一名衙役班頭問清情況,事關三位秀才和王府莊戶,他不敢決斷,連忙飛奔至綵棚下,請了位官員出來。這位官員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署理成都府事的原成都知縣吳繼善。
吳繼善走過來,臉上的肥肉擠出些笑容。他先對著三位書生拱拱手:“原來是華陽三才子!本官得見,三生有幸也!”
見著識貨的官,三位書生很高興。想不到自己聲名遠播,連進士出身的吳大人也景仰自己的才學!有了吳大人的襄助,一名小小的鄉下王府莊戶,不死也要讓他脫層皮!於是他們彎腰施禮,道聲見過吳知縣,開始大聲控訴這地上跪著的老農。
“你是何人?姓甚名誰?為何與三位相公撕扯,扯壞別人衣袍?”吳繼善提高聲音,盤問起楊二叔來。
“小人姓楊,家中排行老二。莊裡人都叫我楊二叔。”
楊二叔戰戰兢兢,心想今天惹了大禍。三件秀才的衣袍,雖然不是錦緞,可也是上好的棉袍,一件至少一兩銀子。若是讓自己賠,那可要傾家蕩產了。
“莊裡?”吳繼善不經意間皺了皺眉頭,“哪家莊子?”
“新繁縣崇義王莊。”楊二叔不會撒謊,便把自己到成都府來看女兒女婿,路上聽到這三個書生誹謗世子羅姑娘,心中不忿(FEN),於是上前理論的事情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