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日裡也收了不少銀子,怎麼只養了這麼點家丁?”王國臣沒有像往常那樣禮賢下士,立即把參拜的武人扶起來。很明顯,他的情緒正在失控的邊緣遊走。
“大人!屬下收的錢可都是往您這兒送了一份!”阮士奇覺得自己很冤枉,連忙申辯道:“他們都不是在營家丁,朝廷一點軍餉沒有,都是屬下自掏腰包養的!大人,養一個家丁要費不少銀子,屬下來算給您聽……”
“夠了!”王國臣終於失控了。桌上的茶盞被甩動的袍袖一拂,噹一聲摔得粉碎。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我找不出法子守住州衙,我們還能逃去哪裡?”
阮士奇小心賠笑道:“大人勿憂!屬下在後面城牆備了兩根繩子,都繫著竹籃。若是亂民攻上來,屬下保證護著大人您和家眷逃出城……”
“你放屁!”王國臣怒罵一句,“你我都是守土之官。只要你我還在城裡,我們就可以對上對下有個交代。一旦你我離城,就等著下獄聽劾吧!不過你沒有資格下詔獄。你武夫一個,品級太低,享受不了那待遇……本官現在就可以斬了你!”
阮士奇哭喪道:“守也守不住,跑也跑不得。那大人您說怎麼辦?”
王國臣的身體往太師椅中一攤:“事到如今,只有拼死守住衙門,我們才有一條生路。本官少年苦讀,二十年的寒窗,十二年宦途,才換來了今天的高堂之上。可憐一朝盡毀,奈何!奈何!”
阮士奇咬咬牙:“既然大人如此說,那屬下也拼出去了!大不了屬下把家財散了,給兵士們補足了軍餉,帶著他們去拼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現在保命要緊,留著錢沒命也花不成!”
聽了這話,王國臣頓時直起身來:“你這樣想就對了!不過,兵士賞錢也用不著你我來出,”說著,他把嘴往外努努:“有錢的都待在外面呢!他們管不住自家下人,就莫怪本官御民無術了!”
阮士奇翹起大拇指讚道:“我道大人如此好心呢,把他們都放上山來,結果在這兒等著!”
兩人對視一眼,嘿嘿笑了起來。
宋振宗和舒國平率領的護商隊主力在戌時前準時到達了雅州北門外的大石橋。他們到達時,朱平槿已經率領土司兵輕鬆佔領了雅州北門和小北門。如此輕鬆,是因為兩道北門根本沒有防守。不是沒人防守,而是那些個亂民見到官軍騎兵快速衝來,立即撒丫子跑個精光,連城門也沒關上。北門外沿著青衣江的河岸碼頭有不少店鋪,正在發財的亂民見到官軍大隊,也一鬨而散。土司兵佔領北門後,立即沿城牆運動,控制了整面北城牆。若不是朱平槿心中有鬼,以等待援軍的名義制止了下一步任何行動,估計五座城門今夜都會拿下來。
朱平槿在北城樓上視察了剛剛抵達的護商隊,又在二層箭樓上接見了宋振宗和舒國平。在朱平槿離開碧峰峽這幾天,護商隊終於收到了盼望已久的棉鞋,每人還領到一頂窄簷的六邊攢頂草帽。雖然少了帽頂的紅櫻,感覺仍是官軍的模樣。
練兵千日,用兵一時。士卒得到了充分的營養補充,又經過了強化體能訓練,一旦有事,立即收到了成效。他們經過倉促動員和幾十裡山路的強行軍,但依然精神飽滿,士氣高昂。這次帶出來的護商隊兵力為二十三個班,兩百七十六人。另有四連的四個班按旨意留駐在碧峰峽。
宋振宗鐵甲鏗鏘,嗓門洪亮:“世子!末將請求立即出兵,將這些亂民斬殺殆盡!”
“不可!”朱平槿立即否決了宋振宗的提議,並說出了理由。
否決的理由有三點:一是天色已晚,情況不明;二是城內亂民極多,知州和官軍又不知現在何處,要弄清楚了才能進兵;三是全軍長途行軍,極度疲憊,不宜連夜作戰。朱平槿提的第三點得到了宋振宗之外的大多數人同意。土司兵今天早上出發,從飛仙關走到雅州,下午還打了一仗;碧峰峽的部隊雖然走的少些,但他們是強行軍,支出的體力不會少。
“所以,本世子決定:今晚暫不進城清剿。我們只需佔住幾個城門。明天一早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