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人當然要與那對拉拉扯扯秀恩愛的情侶保持距離。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宋振嗣故意不看前面那一對,把頭轉向陳有福,“這次陳將軍到我們松林山選兵,不知道要選什麼樣的?現在給兄弟分說一二,我好給弟兄們講明白。”
陳有福對著宋振嗣憨厚一笑:“宋將軍莫要取笑末將!我陳有福就是世子從人市上買的叫花子,哪裡配叫將軍?您還當我就是個帳前小兵就好!
這次過來,我只收到了賀先生的預備命令,世子的正式旨意還沒下來。所以帶多少兵,帶哪些兵,什麼時候出征等等,末將都不知道。不過末將猜想,出征的隊伍可能會護商莊兩隊搭配起來使用。將軍知道,第五連末將練得最久最狠,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殺回川北的。誰知賀先生命令一下,第五連只准帶上一個排,其餘都是護莊隊。名山縣的那個鄉兵排,排長我以前並不認識。他們提前出發,昨日才在永興場與我們匯合……”
護莊隊的大隊、中隊、小隊,編制上實際與護商隊的營、連、排完全一樣,軍官也常在兩者間來回撥動,所以軍官們習慣用營、連、排來稱呼。有時為了區別作為主力部隊的護商隊與作為地方部隊的護莊隊,軍官們便直接在護莊隊的編制前面加上“鄉兵”二字,叫做鄉兵營、鄉兵連或者鄉兵排。由於護莊隊都有地方性,有時軍官們又會直接稱呼某護莊隊為XX營,或者XX營第X連。
陳有福說了老實話。宋振嗣作為松林山基地的長官,對特遣支隊的任務和組成同樣一無所知。
“將不知兵,兵不知將,那是取敗之道。”宋振嗣沉吟道:“名山營那個排長名叫林言,原是王府的護衛,沒有世職。他跟著世子去了天全,雅州平亂後便跟著我和第四連到了碧峰峽訓練。訓練結束後分到了名山營。此人閒話不多,做事倒還認真。有福,你身為主將,部下若有怠慢,你該如何處罰便如何處罰,不必有所顧慮。世子常道,慈不掌兵。治軍要嚴,治大軍更要嚴!世子又道,愛兵如子。這嚴和愛,要分清場合。”
“多謝宋將軍指教!”陳有福騎在馬上,向宋振嗣拱手,“林排長沒啥過錯,就是不愛說話。”
宋振嗣轉頭看向前方。陽光把大地照得斑駁一片,很好的隱藏了前面那對情侶。
“翻過前面山樑,松林山就到了。”宋振嗣道。
李崇文、孫洪、洪其惠、羅景雲、曹四德、王大牛、劉連鵬等人落在最後。他們身前,則是陳有福三個排、劉紅婷第一連和五百輛雞公車組成的龐大隊伍。曹四德這次隨洪其惠、陳有福和羅景雲一起到松林山,既是為了交卸朱平槿那一千輛雞公車的訂單,也是為了把雅州生產的軍需運到松林山。雞公車有一半已在兩月前交給了雅州的曹三泰,用作雅州和天全間的茶馬貿易。這回來的五百輛,運送軍需主要是皮貨,有皮甲、皮盔、皮鞋、皮包,皮帶等等。
這些皮貨都是雅州皮革局生產的。
茶馬古道重新開通以後,天全和藏地積壓了好幾年的皮張,牛皮、馬皮、羊皮、狼皮、兔子皮等一下湧入了榷場。羅雨虹想到朱平槿說過,皮革是個好東西,軍用民用都可以,於是乘價格低廉之機大肆收購囤積。倉庫就建在天全榷場附近。雅州是雨城,水汽重,不適合長期儲存。
原料堆積如山,後期加工還得跟上。為了處理這些皮張,羅雨虹把原來范家的皮革作坊和後來投獻的三家皮革店、一家鞋店、一家裁縫店重新整合,成立了王府雅州皮革局,簡稱雅皮局。這雅州皮革局目前可算作川內規模最大,產品最全的皮革加工銷售商號了,既可以生產軍用的皮甲、皮盔、皮帶,又可以生產民用的皮袍、皮鞋、皮包,光是牛皮、馬皮兩樣,一年就要消耗萬張以上。從四月開始,雅州皮革局就按照羅雨虹的要求,全力以赴生產軍用的皮甲、皮盔和皮鞋。此番曹四德過來,一下運走了雅州皮革局兩個多月的全部產量。
“小曹公公帶了這麼多人過來,不怕秋茶少了,世子責罰?”李崇文以前沒見過曹四德,不免客氣,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不會的,李先生!”曹四德恭敬答道。
李崇文是王莊建設的第一個先進典型。他在仁壽縣取得的經驗,多次被世子下發所有王莊學習,所以曹四德對李崇文這位主子器重的讀書人頗為尊敬。
“春茶出完了,秋茶還早,現在正是農閒時分。今年雨水應時,茶樹不需要多少人手照看。三月間,羅姑娘教了咱家在茶樹上刷石灰水的防蟲之法,咱家回去試了,還真是不錯!這不,活少了,有些刁民蠢蠢欲動又要鬧事!咱家乾脆把他們帶出來掙幾個銅子來花。五百輛雞公車只要一千人。有些家裡人丁多,為了出來還打了架!”
“喔?”李崇文對百姓鬧事敏感得很。
曹四德不願李先生誤會,連忙解釋,莊戶們在製作大車、雞公車時嚐到了甜頭。可惜車子做完了,這條財路就斷了。一些莊戶於是起鬨,要求再做一批,可他實在不敢擅自答應。
“這倒是一個疏解民名困的好辦法!”李崇文捋了捋剛留長的鬍鬚,若有所思。
“他們可不能在這裡鬧起來!世子明天便到了!”
一直聽人閒聊的孫洪,突然插話道。
注一:馱馬是背,挽馬是拉,乘馬是騎。有些品種的馬既能馱、還能拉,又能騎,堪稱馬中的萬能選手,比如中國三大名馬中的河曲馬。
注二:牡(MU)馬是公馬;牝(PIN)馬是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