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謹德殿,世子的辦公室,清爽寧靜的氣氛充蘊了宮殿。
得知了朱平槿的不幸遭遇,羅雨虹立即跑來充當紅顏知己的角色。她知道,男人外表展示的剛強勇敢大部分都是假的,實際上他們的內心非常脆弱。一個好的妻子,應當在丈夫最脆弱時,及時出現在他的身邊,撫慰他那受傷的心靈。
“你真的認為是鼠疫?”老婆連素來在意的髮型都不顧了,把頭拱進了朱平槿的懷抱,希望能喚醒他內心的自信。
“我沒有看病人。我不知道。”朱平槿四肢耷拉著,回答有氣無力,好像渾身散了架。
“那下面的報告上來了嗎?”
“不知道。我一回來就在這兒。”
“哎!哎!你怎麼回事?”羅雨虹終於火了,手在桌子上啪啪兩下,“一個瘟疫,有什麼不得了,把你嚇成這樣?!我們把王府四門緊閉,儲備足夠的糧食,等疫情過了再出去!”
老婆缺乏常識簡直到了懶得反駁的地步:難道耗子進王府還要走端禮門?
“從來沒聽說過人能把耗子關在門外面的。”朱平槿眼皮都不睜。
“那我們撒石灰,到處撒。耗子一爬就粘在身上,燒死它們!”羅雨虹想了想出了個靠譜的主意。
朱平槿眼睛立即睜開,可是不久又閉上了:“我們吃的米被耗子啃過了,我們喝的水也被耗子喝過了。”
“煮熟啊!”老婆叫喊道:“高溫消毒!吃的、穿的、用的,都可以高溫消毒!”
“那病人怎麼辦?”
“隔離!強制隔離!學非典!但是我們沒有治療手段,所以只好任其自生自滅!”
“算你狠!”朱平槿牙關一咬。沒有特效藥、沒有抗生素、沒有疫苗,只好這樣了。
“隔離在什麼地方?”
“城外隨便圈個地方,當然最好還是找個有屋頂的房子。”
“那死人拖出去燒了?”
“仁壽可以,這裡不行。”羅雨虹道:“若是人死了還沒全屍,家屬要找你拼命。屍體撒石灰消毒!”
“那你爹怎麼辦?你沒看見你爹的表情,他看到病人……就像餓狗見到骨頭!”
“你怎麼說話呢?”老婆要翻臉了。
“好好!”朱平槿掌嘴給老婆聽響:“我也是為你爹好,可他根本不聽!他再有本事,也是個十七世紀的醫生,而且街上還買不到藥。”
“我爹是個醫痴,總想把病人全治好,可這不現實!”大概老婆也覺得她爹有些麻煩,手煩躁地在空氣中拂了兩把。不過她知道,對付她爹,主要的責任必須由她來承擔,不能推給朱平槿。家雞打得團團轉,野雞打得滿山飛。父女之間,即便鬧翻臉了,和好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朱平槿這個準女婿就不一樣了,翁婿翻臉那可能是一輩子的事。
“我爹我來管!”羅雨虹大包大攬。
“那我們說好了!”朱平槿直起身體,伸長手臂,抓起辦公桌上的鈴鐺。
“幹嘛呀?作死啊!”羅雨虹連忙從朱平槿腿上跳下來,飛快撫平衣服,梳理頭髮。
“開工了,我們要與死神爭分奪秒!”朱平槿搖響了銅鈴:“我們的計劃全被打亂了!這是一場不期而遇的戰役,既然遇見了,那就沒法躲避!這是一條看不見的戰線,我們要與到處亂竄的敵人戰鬥!這不僅是醫學上的戰爭,還是政治上、經濟上和軍事上的總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