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劉敢鬥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對,對,老媽,您說吧!”
劉勝利衝著劉敢鬥眼一瞪:“敢鬥,怎麼到現在才來?想耍滑頭是不是?”
劉敢鬥信口開河:“哪能耍滑頭呀,是堵車!劉市長,你們的交通真要好好整頓!”轉而又對孫成蕙道,“媽,您快‘集中’吧,您‘集中’完後,我還得去工地看看,我們圖書館工程馬上要隆重奠基哩!”
孫成蕙卻不忙“集中”:“敢鬥,劉市長和劉總說,你這個開服裝店起家的個體戶也反對我和你盼盼姐開花店?是不是?”
劉敢鬥笑了:“老媽,您讓我咋說呢?這不是難為我嗎?我就是再支援您,當著劉市長和劉總這兩個大人物,我也不敢說呀!”
孫成蕙鼓勵地看著劉敢鬥,希望獲得小女兒的明確支援:“敢鬥,你說,咱這是開家庭會議,沒有什麼市長和劉總,大家一律平等。你不要怕!”
劉勝利意味深長地看了劉敢鬥一眼:“敢鬥,你就說說吧。”
劉敢鬥眼珠一轉,先談條件:“哎,姐,我們承包的圖書館工程馬上要奠基了,六姥爺參加,你也參加吧?我們給你寄了請柬的……”
劉勝利說:“你那請柬我沒收到,就是收到了也沒時間。哎,說正題。”
劉敢鬥不高興了:“好,就說正題——姐,大哥,你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老太太想活動活動筋骨,發點小財,這有啥不好?咋就那麼容不得老太太?再說,你劉市長一來就為紅旗礦下崗職工焦著慮,老太太就不為她下崗的女兒焦慮呀?當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百姓不點燈也行呀,劉市長,下崗女工劉盼盼同志的工作就請您安排好了!”
劉勝利狠狠瞪了劉敢鬥一眼:“劉總,我請你注意一下這麼說話的後果!”
劉敢鬥從姐姐的話裡看出了威脅的意味,口氣馬上變了:“可老媽,您也不能出我們的洋相嘛!您老說說看,您老這是圖啥呢?存心丟我們兄妹的臉呀?我個體戶出身,臉皮厚,丟點臉不要緊,我姐、我哥這麼高貴的臉也能隨便丟麼?再說了,你這小店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只怕都不夠我吃頓飯的!老媽呀,這既不賺錢,還又要丟臉的買賣,咱為啥要幹?!所以,我的意見是,趁著臉丟得還不算多,咱激流勇退,早些收攤子吧!”
孫成蕙失望極了,一一打量著自己的兒女們:“哦,說來說去,還是嫌我這老媽給你們這些大官、大款、大企業家們丟臉了,是不是?”
劉勝利點頭承認:“消極影響總還是有的嘛。”
劉援朝說:“也確實讓我們當兒女的丟臉嘛!這是事實嘛!”
孫成蕙氣壞了:“我給你們丟臉了?劉市長、劉總,還有你——劉敢鬥劉大款,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生的是兒子,是女兒,既沒有大官,也沒有大款!現在我來集中一下——不論丟沒丟你們這些大官、大款的臉,這個店我都得陪劉盼盼開下去!過去那麼難的日子我都挺過來了,今天還要你們教我該做什麼嗎?!你們老媽一生聽從黨安排,可改革開放搞到今天了,媽又早就退休了,就不能也解放一次思想,自己安排一下自己的命運嗎?!”
劉心拍手叫好:“奶奶,您早就該自己安排自己的命運了!”
劉紅卻哭了:“奶奶,他們是飽漢不知餓漢飢!”
孫成蕙把劉心和劉紅攬在懷裡,繼續說:“援朝、勝利、敢鬥,你們不要以為我在和你們賭氣。我沒賭氣。你們都是我的兒女,就算說了什麼難聽話,我也不會和你們計較。可你們記住了,媽啥時都得為有困難的兒女承擔一份責任,就這話!”
劉盼盼眼裡含著淚叫起了“媽”。
孫成蕙訥訥地道:“我想,你們爸爸要是還活著,也會支援我這麼做的!”
面對這麼一個倔老太,劉援朝和劉勝利沒辦法了,只得暫時承認自己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