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平緊緊握住孫成蕙的手:“再忙,也不能忘了您孫成蕙這樣的好同志啊!成蕙同志,您放心,這件事我們今天就辦,局裡馬上派人到安徽建安煤礦調您的檔案,給您落實政策,恢復工作!”
孫成蕙說:“湯書記,我在局中當過好多年代課教師,如果恢復工作,我還想到局中教書,不知組織上能滿足我這個願望麼?”
湯平鄭重其事地說:“成蕙同志,我代表組織答應您!”
一個月後,孫成蕙如願站到了局中講臺上。
這一天真像做夢一樣,直到一步步走向講臺了,孫成蕙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是候缺的代課教師了,重又正式回到了學校,回到了孩子們中間。從一九五六年離開北京紅光中學算起,她離開教學崗位二十四年了;從一九六一年下放離職算起,她離開工作崗位也已經十八年了。
在講臺上放下課本和教具,望著教室裡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孫成蕙眼圈紅了,禁不住想起了當年的文化速成中學,當年的紅光中學,還想起了在紅光中學給初三(2)班同學們上的最後一課……
這一切必須感謝湯平,湯平雖說遺忘過承諾,最終還是履行了承諾。
為此,劉存義對湯平說:“湯書記,為成蕙的事,我得謝謝你!”
湯平沒當回事:“這話就別說了,我這又不是徇私情,也是按政策辦事嘛!”
當時,湯平正帶著局裡的人在紅旗礦檢查工作,劉存義陪同。
簡單的道謝話一說完,接下來兩人仍然是唇槍舌劍。
湯平說:“存義,我知道,你對我是苦大仇深呀!”
劉存義說:“我敢嗎?你是局領導,我這幾年一直努力學著擺正關係嘛!”
湯平說:“算了吧,你!我能領導得了你?整個陽山礦務局,誰不知道你這個老資格的礦長?誰不知道湯書記最怯劉礦長!”
劉存義說:“哎,不對吧?我咋聽到的和你不一樣?都說劉礦長最沒用,只會低頭拉車,不會抬頭看路,所以不像湯書記呼呼直往上面進步……”
湯平說:“存義,苛刻了吧?別人不瞭解我,你應該瞭解我‘*****’時,我並不是想跟風,也並不是存心想賣你!你想呀,毛**親手發動的運動,咱不從積極的方面去理解能成麼?那時誰敢相信自己呀!”
劉存義說:“那是,相信自己決沒有好下場!”
檢查完工作,一起吃飯時,湯平說:“上瓶酒,要好酒!”
劉存義說:“湯書記,接待本局上級領導不準上酒,這可是你制定的。”
湯平說:“劉礦長,我說過這瓶酒要你紅旗礦掏錢了麼?是我請你!”
劉存義有些窘了:“別,別,你是領導,又是客人,還是我請你吧!”
湯平笑了:“老夥計,你到底請我喝酒了?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畢竟是老夥計,半瓶酒下肚,劉存義受了感動,拍著湯平的肩頭說:“老湯,你這傢伙何必呢,我是倔種,你別理我就得了,還真把我當個人了?!”
湯平也動了感情:“我敬的還就是你這種倔勁!來,老劉,為我們這對老夥計在安徽那些艱難而美好的日日***杯!”
劉存義端起杯:“老湯,也為你的寬厚和胸懷乾杯!”
這日,劉存義喝醉了,是被湯平親自送回家來的,湯平自己也站不穩了。
看到當年這對老搭檔、老夥計的友誼得到恢復,孫成蕙激動地流出了眼淚。
含著眼淚,孫成蕙衝著湯平和劉存義又笑又數落:“看你們這老哥倆,喝成什麼樣子了!啥形象呀!你們以為你們還是當年呀,你們還年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