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飯,孫成蕙開始了自己的訓話,說:“孩子們,我和你們說清楚,這個會是你們六姥爺讓我給你們開的。我想想,覺得你們六姥爺說得對,對今天的形勢是有個認識問題,所以就借這個機會和你們說點心裡話。十年動亂,咱國家被搞到了崩潰的邊緣,咱們家的日子也不好過,直到現在都不好過。勝利、躍進還在農村,敢鬥高中畢業也沒工作。媽急不急?媽也急。但是,孩子們,媽不抱怨。媽知道國家的難處。黨和國家不容易呀,‘***’搞了十年動亂,我們不能幻想一個早晨就把這一切都改變了,這不現實。”
劉敢鬥不耐煩了,飯碗一放:“媽,你別一口一個黨、一口一個國家好不好?你對得起黨和國家,黨和國家卻對不起你嘛!黨叫你下放,你就下放,從國家正式職工變成了家屬,你還說什麼說?能服人麼!”
孫成蕙笑道:“媽是黨員,就得響應黨的號召嘛!”
劉敢鬥做了個鬼臉:“老媽呀,別給你個棒槌你就當針(真),你那黨員是最小的黨員,只有吃虧上當、提著飯盒學雷鋒的份,好事都沒你的!”
孫成蕙變了臉:“敢鬥,你胡說什麼?媽這小黨員上誰的當了?媽說過多少次了,當年下放媽是自願的,是為黨和國家分憂……”
劉躍進插上來說:“媽,要我說,這事還是怪我老爸,他當時不當礦長,矛盾不是這麼大,你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媽,當時你背地裡哭過多少次呀?這事敢鬥和**小不知道,我和哥哥、姐姐都知道。現在撥亂反正了,你這事我看也真能找找人了,沒準還能把工作找回來。”
孫成蕙搖了搖頭:“我不去找,也不希望你們誰去找,響應黨的號召我並不後悔。”想了想,又說,“不過,當時,湯平書記倒是和我說過的,國家經濟情況一旦好轉,還會敲鑼打鼓地把我們接回來……”
劉敢鬥“哼”了一聲:“媽,你真是老天真!這種騙人的瞎話鬼話你就信!湯平現在不是當了陽山礦務局黨委書記了麼?你為啥不去問問他,哪天敲鑼打鼓來接你?我們也好有個準備呀!”
孫成蕙嘆了口氣:“孩子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大量回城知青都沒法安排,國家現在哪顧得上我的事呢?”
劉援朝這才很認真地說:“媽,回城知青和你是兩回事。你是黨員,又是副排職轉業軍人,算幹部,按政策,你是應該重返工作崗位的。”
孫成蕙疑惑起來:“援朝,照你這麼說,我還真能找湯平談談?”
劉援朝說:“當然可以。你出面去找,比爸去找要好得多。就算找不成,也可以將湯平一軍,作為一級黨的領導幹部,他必須對他當年的承諾負責,真負不了責,就請他這個黨委書記當面向你這個普通黨員道歉!”
孫成蕙遲疑著問:“這……這好麼?”
劉勝利也表示贊成:“媽,哥說得對!這不是針對湯平個人的,而是針對一個承諾!作為普通黨員和公民,你對黨和國家負責,那麼,黨和國家也應該對你負責。你有自己的義務,也有自己的權利!”
劉敢鬥高聲慫恿道:“媽,你得去找!你不去找,說明你不相信黨和國家會對你負責,是對黨和國家前途嚴重喪失信心的表現!”
孫成蕙有些振奮了:“好,好,有機會,我就去找找湯平,問問這事!”說罷,開心地笑了起來,“哎,孩子們,今天是咋了?不是媽給你們訓話的麼?咋變成你們給媽訓話了?!”
孩子們都笑了。
孫成蕙卻又嚴肅起來:“孩子們,媽從沒對黨和國家的前途喪失信心,也希望你們不要喪失信心!你們六姥爺讓我提醒你們,我覺得我也該提醒你們,不能因為我們黨內出了‘***’,犯了錯誤,就把我們黨看得這麼灰……”
劉敢鬥譏諷道:“媽,沒人把你們黨看得很灰,你們黨永遠光榮正確……”
孫成蕙白了劉敢鬥一眼:“敢鬥,你給我嚴肅點!”繼而,又對劉勝利和劉躍進說,“你們也要給媽爭口氣,爭取考上大學,國家百廢待興,需要文化知識呀!”
劉躍進說:“媽,你放心吧,有了去年的臨場經驗,今年我有把握!”
劉勝利也說:“媽,我爭取吧!”說這話時,劉勝利明顯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