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榮花還在遲疑,劉存義已將錢遞了過去:“同志,給我姐扯幾尺花布!”
就買了這麼塊布,湯榮花不願逛了,要劉存義快回學校去,說是自己也不打算在北京呆下去了,想馬上走。
劉存義覺得有些意外:“二姐,你急著走幹什麼?”
湯榮花說:“老家事多呀,你姐又負點責任,不敢離久了。”
劉存義想到正事還沒和湯榮花談,便說:“那得和我們孫政委告個別吧?”
湯榮花搖搖頭:“不了,你代我打個招呼吧!該說的話,我們都說過了。”
劉存義這才急了:“二姐,那,那我送你!”
原想在送湯榮花時,把離婚的事提出來,可湯榮花就是不給劉存義機會,老是說個沒完。一會兒說過去的事,一會兒說現在的事,再三囑咐劉存義,要劉存義不要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已經走到列車車廂門口了,湯榮花還在說:“……存義,姐走了,以後可能再不會來北京了,你自己要多保重。尤其是你那牛脾氣,一定得改,不改,影響進步哩!還有學習,得用功,戰爭年代,一天到晚打仗,姐還抽空學文化,你在文化速成學校更得好好學。”
劉存義心裡仍想著咋向湯榮花開口,嘴上便應付:“二姐,我知道,都知道。”
直到跨進車廂門了,湯榮花才掏出一封信,遞到劉存義手上,說:“存義,給你這個,你拿著它去找孫政委吧!”
劉存義接過信,一怔,有些緊張地問:“二姐,你……這信上都……都寫了些啥?”
湯榮花平靜地笑了笑,說:“是給你的離婚書,我按了手模;還有一頁紙是寫給孫政委的信。我在信上說了,離婚是我提起的,與你無關,希望組織上不要因為這事影響你的進步。”
劉存義眼淚一下子出來了:“姐,二姐——”
湯榮花含著淚,站在車廂門口笑著:“存義,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禮物了。”
劉存義一下子失了態,大聲叫道:“姐,我們不離婚了,不離了……”
湯榮花搖搖頭:“存義,這話你不要說了,那天,你和你們孫政委吵架,我就在裡屋坐著,你的心思我全知道。姐這是成全你,也是成全姐自己。姐是老區的黨員幹部,從來沒要別人憐憫過!”
這時,火車已啟動了,湯榮花往車內站了站,淚水滿面地向劉存義招起了手:“存義,再見了,好好對待孫成蕙,別……別虧了人家姑娘的一……一片心!”
面對著這撼天動地的情懷,劉存義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撲通”一聲,筆直地跪在了寂靜無人的站臺上,衝著湯榮花站立的車門,和淚叫道:“姐——”
列車一點點加速了,一節節車廂從劉存義面前呼嘯而過。
列車轟轟隆隆過去後,鐵軌裸露,藍天高遠。
劉存義仍呆了一般,在空無一人的站臺上跪著,淚人兒似的。
這列車撕心裂肺的呼嘯聲就此響徹在了劉存義和孫成蕙未來的生命中,一個老區女共產黨員的凜然大義和自尊自信讓他們銘記了一輩子,終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