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昆指了指劉存義帶來的花生:“這個,你帶回去,我沒臉吃!”
劉存義說:“那你扔了吧!”說著,便往門外走。
孫立昆大怒之下,竟真的提起半布袋花生,欲將花生扔出門。
周秀玉這才從裡面房間衝出來攔:“立昆,你……你冷靜點……”
然而,周秀玉話未落音,孫立昆已將半布袋花生扔出了門,花生四處滾著。
劉存義踩著滿地花生走著,走出好遠,才猛然間回過頭,含著滿眼眶的淚,大聲對孫立昆吼道:“孫政委,我不服你!你就是開除了我的黨籍我也不服你!”
孫立昆氣得渾身直哆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呼呼直喘粗氣。
不知啥時,湯榮花也出來了,淚眼朦朧地對孫立昆說:“孫政委,我都聽到了,您能說的話都說了,我謝謝您。有您這份公道和正義,我就決不後悔當年把存義送到咱隊伍上,也決不後悔為革命做出的那些犧牲!”
孫立昆紅著眼圈,連連擺著手:“榮花同志,你別說了,我心裡難受呀!你受委屈了,受大委屈了,我作為存義的領導,工作沒做好,內心有愧呀。這種情況,還不是存義一個,這一陣子正式打了報告要離婚的就有十幾起呀!”
周秀玉也在一旁介紹說:“是呀,有些同志甚至說了,為了戀愛自由,找個城裡洋小姐,寧願不要黨籍;還有的同志已經兒女成群了,還搞什麼離婚不離家,立昆都是很看不慣的。只要一開會,他就批評。相比之下,劉存義還算可以理解的,榮花同志,你們畢竟沒有孩子,好像也沒有過夫妻生活吧?”
湯榮花點點頭:“怎麼可能有呢?當時是戰爭年代,我又大了存義這麼多。”
周秀玉拉著湯榮花的手說:“所以,在存義的記憶中,就沒了這場婚姻。公道地說,存義並沒有想騙誰,他和那些人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孫立昆白了周秀玉一眼:“秀玉,你這是什麼意思?”
周秀玉笑笑:“立昆,你別和我兇,我這是客觀分析問題嘛。”
孫立昆批評說:“你呀,不是客觀分析問題,而是小資產階級情調太濃!這一陣子我總在想,進城以後,我們中國共產黨人的路究竟應該怎麼走?我們的共產黨人都成了劉存義這種樣子,人民會怎麼看我們?歷史會怎麼看我們?”
周秀玉說:“對具體問題,還是要具體分析嘛,劉存義總的來說還是好同志。”
到這地步了,湯榮花仍在維護劉存義:“對,對,存義真是個好同志!孫政委,您不能因為我,就把存義看成壞人,他對黨真是忠心耿耿。不論他最終怎麼選擇,希望你們都不要為難他……”
孫立昆深受感動,指著湯榮花,對周秀玉說:“秀玉,看看吧,這就是我們老區的女同志,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她們都無怨無悔。”
湯榮花聽罷這話,莊重地說:“更重要的是,老區女同志參加革命早一些,還有那麼點自尊自信——好了,孫政委,周處長,我得走了,回山東去,再次謝謝你們……”
孫立昆上前攔住湯榮花:“哎,榮花同志,你可別忙著走。你來一次北京不容易,這幾天,我讓人帶你四處看看——就算劉存義不認你這革命的大姐,我孫立昆還要認你這革命同志的!你真這樣走了,我心裡會很難過的!”
湯榮花眼裡又噙上了淚:“孫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