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這場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周大夫有點驚訝李氏不再思慮過度,頗感欣慰。
臨走時周大夫對夏阮囑咐道:“這來日切勿再讓夫人憂心,這保胎藥一定要按時服用,記住了嗎?”
夏阮點了點頭,讓翠柳送了周大夫出門。
這段日子,父親依舊未曾來探望母親,唯一來南苑還是來質問她,為何要潑茶水到周姨娘身上。不是她做的,她當然不會承認。
只是父親從那日起,和她再開口說話,便是句句都離不了銀子二字。
夏阮嘆了一口氣,她真的該去勸勸母親了,若是這樣下去,母親的身子會再也扛不住了。
她斂了心神進了內室,瞧見母親半倚在軟榻上,手裡正握著福橘,若有所思。
“孃親,這東西性涼,你少吃點。”夏阮走到母親身邊,然後將福橘拿了過來,想捂暖一點再剝開給母親吃,“晚點我讓翠柳給你燉湯喝,補補身子。”
“我就是想,如今這樣也好……”李氏無奈的一笑,然後又將福橘拿了回來,繼續道,“你看,我現在肚子餓了。想吃橘子就吃橘子,我想吃羊肉就吃羊肉。現今我才知道,橘子味道甜,羊肉入口滑,都是好吃的東西。”
夏阮聽到這裡卻有點心酸。
母親從前總是捨不得對自己太好。
昔日,她和母親去廟會上游玩。母親口渴難忍也不願買幾文錢的果子,卻願給她買十兩銀子的簪子,還給父親買了一雙皮靴。如今卻覺得最普通的福橘是非常好吃的東西,這些年母親一直都過了什麼樣的日子。
想到這裡的時候,夏阮開口道:“孃親,這話女兒不該說,只是……孃親,為了肚子裡的弟妹,你……不如……。”
“不如求你父親和離嗎?”李氏淡淡的接上了夏阮的話。
話音剛落夏阮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她張開口欲說點什麼,可神色一頓,又滿臉沮喪。
李氏只是鼻尖有些酸意,便又添上一句:“孃親知道你心疼,只是,孃親不甘心啊。”
夏阮不知為何,眼神有些迷茫。
她以為這些日子母親早已想明白了,可是如今這個情形上看來,母親的心裡依舊是有父親的。她自然明白母親的心情,因為她當年也是如此的愛著唐景軒。
可是愛著一個不愛你的人,對自己來說是一種折磨。
夏阮的語氣謹慎:“誰都會有不甘心的時候……孃親,若是不甘心就能讓父親回心轉意的話,女兒不會多言半句。只是,你心裡其實很清楚,又何必自己折磨自己。你要為來日……”
說完這些,夏阮只覺眼前視線有些模糊。
不甘心又如何,不甘心依舊換不會那人的真心,這不甘心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如今她是鐵了心希望母親能和父親分開,就算不能分開起碼也要對父親死心。
李氏笑了笑,將手裡剝好的橘子遞給了夏阮才開口:“這些我都知道。只是你看,這衣裳壞了,補補也還能穿出去見人,畢竟丟棄掉也可惜。開春你就及笄了,到時候若是我和你父親有點什麼,你可怎麼抬頭做人?”
“我不在乎這些,孃親,我不希望你過的不好。”夏阮今日也知道她話裡多少有些衝動,可是隻要她一閉眼,那些可怕的事情總是會出現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在這樣下去,孃親,我會害怕……會害怕呀……”
夏阮第一次知道,就算重活一世,她能改變的東西,依舊是少的可憐。